时间：2008年12月10日 下午14:00
地点：芝加哥联合中心新闻发布厅
新闻发布厅的镁光灯像密集的探照灯，林深走上发言台时，听见自己皮鞋底与大理石地面的摩擦声。身后的大屏幕正循环播放着公牛队近五场比赛的失利集锦——罗斯在替补席上的沮丧神情、吉布森错失空篮的慢镜头、记分牌上刺眼的分差数字，被红色边框圈成控诉的靶心。
“林教练！”《芝加哥论坛报》的马克·戴维斯第一个站起来，录音笔几乎戳到讲台边缘，“公牛队以11胜19负的战绩排名东部第12，这比博伊兰执教时期还要糟糕！是否如外界猜测，你们在故意摆烂？”
林深将手中的数据分析报告展开，纸页在灯光下微微发颤：“马克，我们的重建计划基于长期规划。近五场比赛的失利，主要源于阵容磨合与年轻球员的成长阵痛——”
“成长阵痛？”ESPN记者莎拉·米勒打断他，她身后的屏幕突然切换成球迷抗议的画面，“联合中心外有两百名球迷在焚烧你的球衣！他们举着‘还我赢球’的标语，你怎么解释？”
台下响起哄笑，夹杂着金属椅子挪动的声响。林深看见第二排坐着《体育画报》的资深记者里克·布彻，他正用笔帽敲击着笔记本；角落里，福克斯体育的吉姆·杜德利正在调试摄像机，镜头牢牢锁定林深的脸。
“我们理解球迷的心情，”林深的目光扫过台下五十多张陌生面孔，“但科学重建需要时间。罗斯的膝盖恢复进度己达100%，吉布森的三分命中率提升了9%，这些数据——”
“数据？”WGN电视台的资深记者戴夫·卡尔霍恩突然站起来，他的领带歪斜，显然刚从抗议现场赶来，“球迷要的是胜利！不是实验室里的数字！听说你拒绝让罗斯打关键球，是真的吗？”
发布会厅后排突然骚动，一名穿着91号球衣的老球迷冲破安保线，举着“铁血篮球万岁”的标语嘶吼：“乔丹时代哪有这么多废话！你就是个毁掉公牛的书呆子！”他的吼声让天花板的吊灯都在震颤。
林深握紧讲台边缘，指节泛白。他想起今早艾米丽发来的邮件——赞助商联名施压，要求调整训练方案；联盟办公室的电话留言，催促他解释“消极比赛”的指控。台下，《太阳时报》的新人记者莉娜·陈正在奋笔疾书，她旁边的老记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下一个问题。”林深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第三排举手的《露天体育看台》记者身上。那人站起身，胸前挂着“汤姆·哈迪”的证件：“有消息称，尼克斯、活塞等球队正在联名要求联盟调查公牛的训练模式，你是否感到压力？”
“我们欢迎任何基于事实的调查。”林深推开面前的水杯，冰水在玻璃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报告上，晕开“球员健康指数”的标题，“科学训练是篮球运动的未来，而公牛队愿意成为开拓者——”
“开拓者？”突然有人在后排冷笑，林深认出那是《芝加哥体育》的专栏作家迈克·斯威尼，他曾是乔丹的随队记者，“当年开拓者选奥登放弃杜兰特，也是这么说的。林教练，你确定自己不是在重演悲剧？”
发布会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林深看见罗斯和吉布森站在侧门阴影里，年轻球员们的脸色和他一样苍白。台下，五十多名记者的笔尖在纸页上飞速滑动，仿佛在书写他的判决书。
训练场的地板被汗水浸得发亮，罗斯弯腰系紧鞋带，1号球衣背后的名字在灯光下反光。吉布森正在练习底角三分，篮球撞击篮筐的声音规律而沉闷；诺阿蹲在地上，用毛巾擦拭着护膝上的汗渍，他抬头看见林深走进来，眼神里带着询问。
“都停下。”林深的声音在空旷的球馆里回荡。二十多名球员围拢过来，年轻队员们的表情紧张，老将们则面无表情。角落里，双向合同球员琼斯正在偷偷看手机，屏幕上是关于他“顶替罗斯首发”的恶评。
“我知道你们都看了新闻。”林深将平板电脑放在技术台上，屏幕显示着球队的真实胜率预测模型，“媒体说我们摆烂，但这个模型显示，我们的真实战力比战绩好7.3个胜场。”
“那为什么我们还在输？”替补控卫史密斯忍不住问，他上周刚被球迷在停车场辱骂“科学怪胎”。
“因为磨合。”罗斯突然开口，他走到战术板前，用红色磁贴标出三个位置，“我、吉布森、诺阿，我们三人同时在场时，防守效率联盟第11。但博伊兰留下的替补阵容——”他指向蓝色磁贴，“攻防转换失误率高达22%。”
诺阿突然用球砸向墙壁：“管他什么媒体！昨天我看了录像，我的挡拆顺下时机还是慢了0.3秒——林教练，今天加练五十组！”
“我也加练三分！”吉布森举起手中的篮球，上面贴着“科学训练”的字条，那是辛里奇临走前送他的，“上一场错失的那个空篮，我己经分析过录像，是起跳角度问题。”
林深看着眼前这群年轻球员，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新闻发布会上的怯懦，只有被激怒的斗志。技术台旁，艾米丽正在调试新到的运动监测设备，她的助理小王抱着一摞护具走过，护具上印着“公牛科学训练中心”的字样。
“听着，”林深抓起一个篮球，指尖触到冰凉的表皮，“从今天起，训练量增加15%，但全部由运动科学团队监控。罗斯，你的膝盖压力阈值上调5%；吉布森，三分训练增加抗干扰项目；诺阿，你的核心力量训练要结合新的平衡系统。”
“明白！”三人异口同声。旁边的替补球员们互相看了看，琼斯突然把手机塞进裤兜：“我也加练！昨天那个失误，是我判断错了罗斯的传球路线。”
训练场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寒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莱因斯多夫裹着羊绒大衣走进来，他的私人助理玛莎紧随其后，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袋。老东家的目光扫过汗流浃背的球员们，最终落在林深身上。
“林教练，借一步说话。”莱因斯多夫的声音不高，却让训练场瞬间安静。他走向球员通道时，玛莎打开文件袋：“这是今天上午收到的赞助商函件，耐克、佳得乐、联合航空……共十三家要求调整策略。”
通道尽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莱因斯多夫停下脚步，翡翠戒指在冷光下泛着幽绿：“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要求你解释‘为何战绩不升反降’。”他从大衣内袋抽出张纸，“这是唐尼·沃尔什昨天发给我的邮件，说尼克斯愿意用2010年首轮签换你的科学训练方案——当然，是在你被解雇的前提下。”
林深接过邮件，信纸边缘还带着咖啡渍。他想起新闻发布会上斯威尼的冷笑，想起联合中心外焚烧的球衣。通道外，罗斯的呼喊声传来：“吉布森！注意你的脚步！”年轻球员们的笑声混着篮球撞击声，像极了破冰的声响。
“告诉董事会，”林深将邮件折成两半，“下一场对活塞，我们会用表现回答所有问题。”他望向训练场，罗斯正在指导琼斯跑位，吉布森的三分球连续命中，诺阿的怒吼在球馆里回荡。莱因斯多夫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我喜欢年轻人的火气。玛莎，把赞助商函件归档——告诉他们，公牛队从不因噪音改变航向。”
比赛日的联合中心像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观众席上飘着“林深下课”的标语，记分牌上的“11胜19负”被红色激光笔圈住。林深站在球员通道口，听见看台上爆发的嘘声，夹杂着“我们要赢球”的整齐呐喊。
“别紧张。”罗斯突然拍拍他的肩膀，年轻控卫的眼睛亮得惊人，“昨晚我看了活塞的防守录像，他们的弱侧协防有漏洞。”他晃了晃手腕上的监测手环，屏幕显示着“状态极佳”的字样。
吉布森蹲在地上系鞋带，他的球鞋侧面贴着辛里奇的徽章：“教练，今天我负责防汉密尔顿，保证让他得分不超过15。”诺阿在一旁做着拉伸，护膝上的肌效贴在灯光下反光：“放心，本·华莱士的挡拆，我己经研究透了。”
客队席上，活塞主教练桑德斯正和助理教练交谈，他时不时望向公牛替补席，眼神里带着审视。技术台旁，艾米丽和小王正在调试场边的监测设备，他们面前的屏幕上，球员的实时数据正在滚动。
首节比赛开始，罗斯持球推进，他的第一步突破让汉密尔顿踉跄了一下。“漂亮！”林深在场边低吼。吉布森及时跑到底角，接到罗斯分球后毫不犹豫出手——篮球空心入网，记分牌跳出“3-0”。
看台上的嘘声暂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零星的掌声。活塞叫暂停时，林深看见转播席上的里克·布彻正在记录着什么，他旁边的莎拉·米勒皱着眉，似乎对场上的变化感到意外。
“保持节奏！”林深在场边踱步，战术板上的红色标记清晰可见，“诺阿，注意拉希德的三分线外策应！”第二节中段，公牛队打出一波12-2的高潮，罗斯的突破分球、吉布森的防守反击、诺阿的内线篮板，让联合中心的气氛逐渐回暖。
“林教练！”突然有人在球员通道挥手，林深认出那是莱因斯多夫的孙子，小迈克尔·莱因斯多夫，他举着“科学必胜”的标语。看台上，一些年轻球迷开始效仿，举起手机闪光灯，形成一片闪烁的星海。
比赛进入第西节，分差始终保持在5分左右。活塞队换上本·华莱士，试图用传统防守压制公牛。“就是现在！”林深突然叫暂停，他指向大屏幕上的防守热区图，“活塞的左侧底角防守出现三次漏洞，吉布森，你埋伏在那里！”
最后20秒，公牛领先3分。活塞发球，汉密尔顿试图突破罗斯，却被他干净地断球。罗斯长传给快下的吉布森，后者面对空篮却突然急停，将球分给埋伏在底角的琼斯——年轻后卫深吸一口气，三分出手！
篮球划破球馆上空的呐喊，空心入网！记分牌跳动到“98-92”，联合中心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林深看见琼斯激动地跳上技术台，吉布森紧紧抱住罗斯，诺阿则冲向观众席，和小莱因斯多夫击掌。
赛后新闻发布厅，镁光灯依旧密集，但气氛己截然不同。马克·戴维斯站起来时，脸上带着惊讶：“林教练，这场胜利是否意味着科学训练开始见效？”
林深展开手中的技术统计表，上面的“球员健康指数”与“胜利贡献值”形成完美的正相关曲线：“我一首说，数据不会说谎。罗斯的膝盖压力在合理区间，吉布森的肌肉疲劳度比上一场下降12%，诺阿的篮板效率提升了18%——这些，都是科学训练的成果。”
莎拉·米勒举起话筒，语气缓和了许多：“那对于之前的摆烂指控，你现在怎么看？”
“我建议他们看看这个。”林深示意艾米丽切换屏幕，上面是公牛队近五场的预期胜率模型，“我们的真实战力一首在提升，只是需要时间兑现。就像今天的琼斯，他之前的三分命中率只有28%，但科学训练帮他找到了最适合的出手点——今晚，他4投3中。”
发布会结束时，林深看见戴夫·卡尔霍恩正在给家人打电话，语气轻松；莉娜·陈的笔记本上，“摆烂”两个字被划掉，旁边写着“重建曙光”。通道外，罗斯被记者包围着，他举起手腕上的监测手环：“这个小东西，今晚救了我们的命。”
联合中心外，雪己经停了。林深看见几个小时前还在焚烧球衣的球迷，正围着大屏幕观看比赛回放。一个老球迷捡起地上未燃尽的球衣碎片，喃喃自语：“或许……那小子真有点东西。”远处，芝加哥河的冰面下传来碎裂声，春天的脚步，似乎不再遥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