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文那老狐狸的“慷慨”超乎格雷福斯的想象——几块硬得能当板砖使的黑面包,一小袋瘪瘪的铸币,叮当响,听着就寒碜。外加一把勉强能塞进命运枪管的劣质弹药,美其名曰“订金”。
格雷福斯掂了掂那袋子比脸还干净的钱,差点没把“他娘的”喷到达尔文那张笑眯眯的脸上。“大使阁下,您这‘订金’…是打算让咱爷俩体验一把沿街乞讨的乐趣?”
达尔文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贵族派头,用他那枚银质放大镜虚点了点格雷福斯:“格雷福斯先生,目光要长远。事成之后,报酬丰厚到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我信你个鬼!”格雷福斯心里骂翻了天,脸上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行吧,谁让咱是讲究人呢?说好的‘特殊货物’呢?赶紧的,老子赶时间投胎…呸,赶时间发财!”
所谓的“特殊货物”,被装在一辆外表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旧的货运马车里。不过格雷福斯眼尖,一眼就瞧出那马车的轮轴和底盘都用厚实的铁皮加固过,显然是为了承载远超普通货物的重量。
押送货物的,是两个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壮汉,据说是达尔文的亲信。格雷福斯和安妮则被安排坐在车夫旁边,一个同样沉默寡言,帽子压得极低的老头子。
“格雷福斯,他们看我的提伯斯。”安妮小声嘀咕,把烧焦的玩具熊抱得更紧了。
“别理他们,一群木头桩子。”格雷福斯嘟囔,心里却琢磨开了:这阵仗,可不像是什么“低阶层”的跑腿活儿。
出发前,其中一个亲信,代号似乎叫“铁面”,特地走到格雷福斯面前,用毫无起伏的腔调警告:“听着,车厢里的东西,除非你想脑袋搬家,否则一眼都不许多看,一根手指头都不许碰。否则,后果自负。”
格雷福斯掏了掏耳朵,痞里痞气地回道:“哟呵,口气不小。里面装的是诺克萨斯皇帝的夜壶还是皇后的洗脚布啊?这么金贵?”
“铁面”的脸皮抽动了一下,没接茬,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回到了马车旁,像个门神一样杵着。
另一个亲信,代号“幽影”,则全程像个真正的影子,几乎没有存在感,但格雷福斯能感觉到他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时刻没有离开过自己和安妮。
前往黑石矿场的路途,简首是对屁股和耐心的双重考验。道路崎岖,黄沙漫天,马车颠簸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沿途除了偶尔几只不怕死的秃鹫,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
“他娘的,这鬼地方,连鸟拉屎都得自带干粮吧?”格雷福斯吐掉嘴里的沙子,抱怨道。
安妮缩在格雷福斯身边,小脸蛋被风吹得有点红,她指着光秃秃的山岩:“格雷福斯,那里,像不像一个大鬼脸?”
“别说,还真有点像。不过没你可怕,你一生气,提伯斯就能把它烧成黑炭。”
安妮咯咯笑了起来,暂时忘记了旅途的枯燥。
格雷福斯可没安妮那么轻松。他多年的亡命徒经验告诉他,这趟活儿邪门得很。马车车辙深得离谱,陷入松软的沙土中,留下两道深深的沟壑。这绝不是普通商品该有的重量。
“老头,”格雷福斯敲了敲车夫的肩膀,“你这车里拉的啥玩意儿?金山银山啊?这么沉!”
车夫眼皮都没抬一下,闷声回了句:“不该问的别问。”
“切,神神秘秘。”格雷福斯撇撇嘴。
途中在一处破败的驿站休息时,格雷福斯找了个借口说要去“方便方便”,实则悄悄绕到了货运马车的后方。那两个亲信果然寸步不离,警惕地盯着西周。
格雷福斯假装伸懒腰,不经意地靠近了货箱。一股极淡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能量气息钻入他的鼻孔。这味道让他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经历,通常都伴随着爆炸和追杀。
“这味儿…有点上头啊。”格雷福斯心里犯嘀咕。
他趁着一个亲信扭头喝水的间隙,伸出手指飞快地在货箱的金属包边上摸了一把。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酥麻感,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
“魔力波动?”格雷福斯挑了挑眉,“而且像是被什么玩意儿给强行关在罐头里了。”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货箱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发现了一个被刮去了一半的微小标记。尽管残缺,但格雷福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诺克萨斯军方用来标记管制禁品或高度机密战略物资的特殊三叉戟符号!
“我靠!”格雷福斯差点叫出声,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娘的达尔文!你管这叫“小麻烦”?!这他娘的是在玩火!老子这是被你当枪使,还要负责擦屁股啊!
他不动声色地走开,回到安妮身边,脸上的痞笑却怎么也挂不住了。
“格雷福斯,你怎么了?”安妮歪着小脑袋,“你的脸,像提伯斯被踩了尾巴一样。”
“没事,”格雷福斯勉强笑了笑,“就是觉得…这趟买卖,好像比抢银行还刺激。”他现在百分百确定,自己和安妮己经稀里糊涂地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而达尔文那老狐狸,就是那个在岸边悠哉悠哉搅动漩涡的混蛋。
安妮拉了拉格雷福斯的衣角,小声说:“格雷福斯,那些大箱子…它们让我感觉冷飕飕的,像冬天没生火的壁炉,提伯斯不喜欢。”
格雷福斯心中一动。安妮对火焰和能量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她说冷,那这箱子里装的,恐怕不是什么善茬。
“知道了,小不点。”格雷福斯揉了揉安妮的头发,“离那些箱子远点,听见没?”
他开始重新评估达尔文的真实目的。这绝不是简单的“脏活”,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棋局,棋盘的一边是诺克萨斯军方,另一边…格雷福斯还猜不透。而他和安妮,就是被丢进棋盘,用来投石问路,或者干脆就是当炮灰的倒霉蛋。
“他娘的,等这事儿了了,老子非得去达尔文的府邸,把他那些宝贝花瓶全当夜壶使!”格雷福斯恶狠狠地想。
夜晚很快降临,荒野上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们生了一堆篝火,那两个亲信却如临大敌,轮流守夜,眼睛瞪得像铜铃,时不时神经质地检查货箱上的锁链和封条,对货物的看守简首到了偏执的程度。
格雷福斯叼着一根草根,看着他们滑稽的紧张样,心里冷笑:“演,接着演。老子倒要看看,这破箱子里到底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能把你们吓成这样。”
就在格雷福斯琢磨着要不要找机会再探探那两个亲信的底细时,夜色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荒野的寂静!紧接着,几声凄厉的呼哨声划破夜空。
格雷福斯一个激灵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把抓起身边的双管霰弹枪命运,低吼道:“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