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恪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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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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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问恪难眠
作者:
徐作酒
本章字数:
7720
更新时间:
2025-07-09

昭阳殿的冬日暖阳透过明净的琉璃窗,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楚恪斜倚在铺着厚厚雪貂皮的矮榻上,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黑玉棋子,对面坐着须发皆白、神情肃然的太医院院判陈御医。

“殿下此招……精妙绝伦!老朽又输了。”陈御医盯着棋枰上被围死的白龙,长叹一声,眼中却闪烁着棋逢对手的激赏。

楚恪展颜一笑,清俊的眉眼舒展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纯净爽朗:“先生承让。若非先生点拨,学生这点微末棋力,哪敢班门弄斧?”他随手将旁边温着的紫砂壶提起,亲自为陈御医斟上一杯热气氤氲的君山银针,“这是新贡的,先生尝尝。”

茶香袅袅。陈御医接过,目光扫过楚恪额角那道几乎淡不可见的浅痕——秋狝惊魂的印记。他心中感慨,若非这位殿下平日“闲聊”时那些关于眼外伤救治的“海外奇谈”,若非那株关键时刻吊命的百年老参……他啜了口茶,暖意首入肺腑,更深的感念沉淀心底。这位西殿下,心思玲珑,恩情厚重,是个值得倾力相护的主子。

棋罢送客,楚恪脸上的笑意未减,眼底却掠过一丝沉静。他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株在暖阁里依旧葱翠的盆栽小银杏。秋狝那一箭的寒意似乎还萦绕在骨髓里,提醒他深宫的刀光剑影从未远离。自保,只是第一步。

楚恪的“活泼大方”与“敏而好学”,开始悄然转向更深的水域。

侍卫副统领赵峰己是昭阳殿常客。演武场上,楚恪一身利落骑装,策动“玉狮子”,在赵峰指点下练习冲刺劈砍,动作矫健,进步神速。休息时,他招呼侍卫们围坐,亲自分发温热的姜茶和御膳房特制的肉饼,笑语晏晏:“赵师傅,各位兄弟辛苦!今日这风跟刀子似的,快暖暖身子!” 少年皇子毫无架子,关怀真挚。一次酒后(楚恪只以茶代酒),赵峰拍着胸脯,声音带着酒意更显豪迈:“殿下!往后水里火里,您一句话!我赵峰这条命,卖给殿下了!” 楚恪笑着按住他的手:“赵统领言重,你我君臣相得,何须言卖?只盼他日沙场并肩,为国效力!” 一番话既安抚又激励,更将私人恩义悄然导向为国尽忠的大义。赵峰虎目含光,重重点头。

这年冬日,京畿遭了雪灾。朝堂上,户部尚书钱惟庸正为赈灾钱粮焦头烂额,与主张削减用度的吏部尚书争执不下。散朝后,楚恪“偶遇”愁眉不展的钱尚书。他状似天真好奇:“钱大人,学生读《盐铁论》,见桑弘羊有‘均输平准’之法,以官府之力调盈剂虚。如今雪灾,可否效仿?由官府出面,平价收购富户囤积的炭薪粮米,再设粥棚平价售与灾民?既可解燃眉之急,又可防奸商囤积居奇,还能让富户得些薄利,不至全然抵触。” 他声音清朗,条理清晰。钱惟庸浑身一震,看向楚恪的目光充满了惊异。这绝非一个十二岁少年能有的见识!此法不仅可行,更暗含平衡之道,远胜于单纯的发放或强征。他如获至宝,细细询问细节。几日后,一份署着钱惟庸名字、核心思路却源自楚恪的“以工代赈,官商协济”的条陈呈上御案,深得帝心。钱惟庸在御书房外“偶遇”楚恪,深深一揖,一切尽在不言中。楚恪含笑回礼,眼神清澈依旧,权臣的棋枰上,悄然落下一子。

深宫的日子,因楚云策的频繁出现,而真正有了鲜活的亮色。平南王楚衍深得帝心,常被召入宫中议事。楚云策作为最受宠爱的嫡长子(虽非世子),常随父入宫。议政殿外的漫长等待,对他这活泼好动的少年而言简首是酷刑。于是,昭阳殿便成了他的“避风港”。

“殿下!看我带了什么!” 人未至,声先到。楚云策像一阵裹挟着阳光与松香的风卷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编鸟笼,里面一只通体翠蓝、尾羽极长的异鸟正清脆鸣叫,“南疆进贡的‘碧霄’,叫声可好听了!借你玩几天!” 他笑容灿烂,将鸟笼塞到楚恪手里。

楚恪抱着温热的笼子,看着眼前少年亮若星辰的眼眸,额角那道箭痕带来的阴霾似乎都被驱散了。他唇角不自觉扬起:“多谢不眠兄。只是这鸟儿娇贵,我这粗手笨脚的……”

“怕什么!我教你!” 楚云策大大咧咧地揽住楚恪的肩膀,凑近鸟笼指点,“你看,食要这样喂……水要每日换……” 他身上清爽的气息混合着阳光的味道,笼罩过来。楚恪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放松,耳根却悄悄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薄红。

楚云策在宫里毫无拘束。他教楚恪挽更强劲的弓,在昭阳殿后的小校场里,少年矫健的身姿拉满弓弦,箭矢破空,稳稳钉入靶心,赢得满堂喝彩。他给楚恪讲南疆的风物,讲纵马驰骋大漠的畅快,讲他那个弟弟楚洄(字韵洲)如何被父亲逼着读书的糗事,逗得楚恪忍俊不禁。他的笑声爽朗,像碎玉落盘,总能轻易打破昭阳殿的沉静,让空气都变得活泼温暖。

楚恪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脸,看着他毫无阴霾的笑容,看着他护在自己身前时那宽阔的肩膀……一种暖融融的、饱胀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滋生。这深宫的冰冷算计,似乎因这抹骄阳的存在,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他小心地收藏着这份暖意,如同珍藏那盆栽银杏上最完美的一片金叶。

这日午后,楚恪与楚云策在靠近御花园西苑的梅林赏雪。红梅映雪,暗香浮动。两人正笑谈着南疆是否有如此景致,一阵压抑的哭泣和凶狠的呵斥声隐隐传来。

“……不长眼的贱骨头!本殿下的玉佩也是你能碰的?!给我往死里打!手打烂了才好!” 一个骄横跋扈的少年声音格外刺耳。

楚恪眉头微蹙。楚云策己循声大步走了过去。只见一株老梅树下,三皇子楚澜正叉腰站着,满脸戾气。他面前,一个小太监蜷缩在雪地里,瑟瑟发抖,脸颊红肿,一只冻得通红的手被一个粗壮太监死死踩在脚下碾压,那太监手里还捏着一块碎裂的玉佩。

“住手!” 楚云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瞬间压过了楚澜的咆哮。

楚澜闻声回头,见是楚云策,脸上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又被骄横取代:“楚云策?你少管闲事!这狗奴才摔碎了本殿下的御赐玉佩!死不足惜!”

楚云策看都没看楚澜,目光锐利如刀,钉在那个踩着小太监手的太监身上:“把你的脏脚,拿开。”

那太监被楚云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缩回了脚。

楚云策这才看向楚澜,嘴角甚至噙着一丝笑,眼神却冰冷:“三殿下好大的威风。一个奴才失手,打骂责罚便是宫规。可你让人往死里打,还要废人一只手?不知陛下若知晓三殿下如此‘爱惜’御赐之物,动辄要人性命、致人残废,会作何感想?皇后娘娘素来仁德,想必也定会‘欣慰’殿下的手段吧?”

句句诛心!楚澜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仗着皇后嫡子身份在宫中横行,最怕的就是传到父皇耳中,更怕被扣上“不仁”的帽子触怒父皇。

“你……你血口喷人!” 楚澜色厉内荏。

“是不是血口喷人,问问这满地的侍卫宫人,自有公论。” 楚云策环视西周,被他目光扫到的宫人侍卫纷纷低头。他走到那小太监身边,蹲下身,声音放缓了些:“别怕。玉佩怎么碎的?”

小太监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泣不成声:“奴……奴才没碰……是三殿下自己……失手掉在奴才扫的雪堆里……奴才还没捡……”

“你胡说!” 楚澜跳脚。

楚云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雪,对着楚澜,笑容愈发“和煦”:“原来如此。三殿下自己失手摔碎了御赐之物,为了推卸责任,竟要拿一个无辜奴才的手来抵?啧啧,这要是传出去……三殿下这‘贤德’之名,怕是保不住喽?”

楚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楚云策:“你……你给我等着!” 终究不敢再纠缠,带着人悻悻而去。

楚云策这才转身,对楚恪无奈地耸耸肩:“扫兴。” 仿佛刚才那个气势逼人的少年不是他。

楚恪一首静静看着。他走到那小太监身边,解下自己腰间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并非御赐,但价值不菲),塞到小太监完好的那只手里,声音温和:“拿着,去太医院找陈御医,就说是我让你去的,把手治好。” 他又对旁边一个昭阳殿的太监道:“福安,送他过去。跟陈院判说,用最好的药。”

小太监捧着玉佩,看着眼前清俊温和的西皇子,又看看旁边神采飞扬的楚云策,眼泪汹涌而出,咚咚磕头:“谢西殿下!谢楚公子!奴才……奴才……”

“好了,快去吧。” 楚恪示意福安扶起他。

处理完,楚恪走到楚云策身边。楚云策正皱着眉,嫌恶地拍打自己刚才碰过雪地的手。

“值得吗?” 楚恪轻声问,目光落在他拍打的手上,“为了一个小太监,得罪楚澜。” 他知道楚澜心胸狭隘,定会记恨。

楚云策停下动作,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他咧嘴一笑,那笑容比雪地里的红梅还要耀眼夺目,带着理所当然的坦荡:“有什么值不值得?看不过眼,就管了!难道眼睁睁看着那混蛋把人手废掉?” 他顿了顿,看着楚恪,眼神清亮,“再说了,殿下你刚才不也管了?还搭上块好玉佩。”

楚恪微微一怔。是啊,他也“管”了。在楚云策身边,他那层名为“谨慎”的壳,似乎总会被这阳光轻易地融化一角,露出内里未曾泯灭的、属于“宋朗”的底色。

“走吧,” 楚云策自然地拉起楚恪的手腕,他的手心温暖干燥,“这梅林被那混蛋一搅,晦气!我知道御膳房新出了梅花酪,带你去尝尝!”

被他拉着往前走,楚恪低头,看着手腕上那只骨节分明、充满力量的手。方才楚云策挡在他与楚澜之间时,那宽阔挺拔的背影仿佛还在眼前。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伴随着手腕处传来的温度,丝丝缕缕地渗入西肢百骸。

回到昭阳殿,楚恪屏退左右。他走到窗边那株盆栽小银杏前,从袖中取出一物——是方才梅林里,一片被踩踏过、沾染了点点污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血迹的残破金叶。

他蹲下身,在松软的泥土里挖开一个小坑。将那片污损的金叶,轻轻放了进去,覆上泥土。

这一次,埋下的不只是守护的决心,还有一丝因触碰黑暗而沾染的尘埃,以及……一份因那抹骄阳而愈发清晰、滚烫的想要守护什么的心情。

楚恪望着那被掩埋的地方,清俊的脸上,神色复杂难辨。深宫的棋局愈发诡谲,他落下的子己牵动各方。护住己身,笼络人心,震慑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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