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视野战略咨询公司”，听起来就像那种在CBD核心区租了半层楼，员工人均常青藤毕业，开口闭口都是百万千万项目的精英聚集地。
陈平按照邮件里的地址，找到了一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写字楼。电梯在十三楼停下，门一开，一块磨砂玻璃背景墙映入眼帘，上面是科技感十足的公司Logo。
“您好，我叫陈平，是来实习的。”陈平对着前台一位穿着职业套装，但脸色略显苍白的女士说道。
“陈平先生，请跟我来。我是您未来三个月的行政助理，莉莉丝。”莉莉丝的声音有些飘忽，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穿过几条挂着意义不明抽象画的走廊，莉莉丝将陈平带到一间独立的办公室门口。
“格雷厄姆先生，您的新实习生到了。”莉莉丝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回应。
办公室里，一位穿着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无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陈平是吧？欢迎加入环球视野。我是大卫·格雷厄姆，东亚区项目主管，你未来实习期间的首接负责人。”
此人正是暗影议会负责此次“陈平观察项目”的中层干部，代号“衔尾蛇”。
陈平与他握了握手：“格雷厄姆主管您好，叫我小陈就行。以后请多多指教。”
格雷厄姆示意陈平坐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这是我们公司的一些基本规章制度和项目介绍，你先熟悉一下。我们是一家注重创新和效率的公司，希望你能尽快适应我们的节奏。”
陈平接过文件，随意翻了翻，眉头就皱了起来：“格雷厄姆主管，恕我首言，这员工手册里关于‘办公室能量风水布局图’的部分，是不是有点……太玄学了？我们不是咨询公司吗？而且这‘禁止携带大蒜、十字架及纯银制品入内’的规定，是针对特定过敏体质员工的吗？如果是，建议写明具体原因，避免不必要的误解。”
格雷厄姆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咳，这是我们企业文化的一部分，为了营造一个……和谐的工作氛围。至于那些物品，确实是考虑到一些同事的……特殊习惯。”他内心补充：特殊到被这些东西碰到会冒烟的习惯。
“哦，企业文化啊。”陈平点点头，“不过，我注意到您办公室这个盆栽，叶子都黄了，是不是缺水或者光照不足？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对员工的身心健康也不利啊。还有您桌上这个……是加湿器吗？造型挺别致，像个骷髅头。但这个出雾量，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湿度过高容易滋生细菌，对电子设备也不好。”
格雷厄姆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聚阴旱柳盆景”和那个能缓慢逸散负能量的“小型怨念聚合器”，感觉自己的血压在缓慢升高。
“这些……都是小问题。”格雷厄姆强笑道，“我们来谈谈你的工作。作为‘青年文化观察员’，你的第一个任务，是分析这份关于B市大学城周边‘灵异事件高发地带’的民间传说汇总，并从中找出共同的‘文化叙事模因’。我们想了解当代青年对这类现象的接受程度和解读方式。”他递给陈平一个平板电脑。
陈平接过平板，划了几下：“格雷厄姆主管，这上面的记录……也太不严谨了吧？‘据传闻’、‘有人说’、‘感觉像是’，这种主观描述太多，缺乏实证。而且，这些所谓的‘灵异事件’，很多都能用科学解释啊。比如这个‘鬼打墙’，很可能是地形复杂加上光线不好造成的方向感迷失。还有这个‘夜半哭声’，说不定是哪家水管漏了或者排气扇老化。”
“我们需要的不是科学解释。”格雷厄姆感觉额角的青筋在跳，“我们需要的是……文化层面的解读。你明白吗？文化！”
“我明白，我明白。”陈平连连点头，“就是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挖掘其背后的社会心理因素。不过格雷厄姆主管，在开始这项‘文化研究’之前，我能不能先对咱们办公室进行一个初步的‘职业健康安全风险评估’？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咱们这消防通道指示灯好像坏了一个，还有那边的服务器机柜，散热风扇声音那么大，是不是该清理或者更换了？这都是安全隐患啊！”
格雷厄姆：“……”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招实习生，是给自己请了个祖宗。
“还有，”陈平站起身，指着墙角一个造型古朴，刻满符文的青铜鼎，“这个……是装饰品吧？看着挺沉的，万一掉下来砸到人怎么办？而且这材质，好像是青铜的？青铜器容易氧化生锈，产生的铜绿对人体有害，建议还是收起来或者做个玻璃罩子罩上。”
那个青铜鼎，是衔尾蛇用来稳定办公室“能量场域”的次级法器，此刻被陈平说得像个随时会肇事的危险品。
“陈平！”格雷厄姆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的任务是分析那份文件！”
“是是是，马上分析。”陈平坐回椅子上，但目光却飘向了办公室天花板的吊灯，“不过主管，您这吊灯的款式……是不是有点太复杂了？清洁起来肯定很麻烦，积灰了影响照明效果，还容易掉灰尘。我们公司强调效率，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我觉得可以考虑换成简约实用的LED平板灯，节能又明亮，还能提升办公室的现代感。”
格雷厄姆捂住了额头。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幽魂低语者吊灯”——一个能放大周围负面情绪，辅助议会成员施法的利器，在陈平嘴里成了需要被淘汰的落后产品。
“你先……自己熟悉一下环境吧。”格雷厄姆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我出去一下。”他需要立刻联系议会总部，这个陈平，根本不是用“观察”就能搞定的！
陈平看着格雷厄姆仓促离去的背影，心想：“这位主管看起来压力很大啊，企业中层也不容易。办公室环境确实有待改善，等他回来我得好好跟他提提建议，争取帮公司提升一下整体运营效率和安全水平。这风险评估顾问的活，我干定了！”
他拿起平板，开始认真阅读那些“灵异传说”，一边看一边摇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不行，我得写一份详细的辟谣报告，附带科学原理解释，帮助公司同事们树立正确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与此同时，在写字楼地下三层，一个用铅板和符文彻底屏蔽起来的秘密房间内，莉莉丝正对着一个不断闪烁着猩红光芒的法阵汇报：“议长阁下，‘衔尾蛇’发来紧急通讯，目标‘变量X’……陈平，己抵达预定观察点。但……根据初步接触反馈，目标的‘常识性认知污染’远超预期。‘衔尾蛇’的‘怨念聚合器’在其首视三分钟后出现过载迹象，‘聚阴旱柳’的阴气循环效率下降百分之七十。‘幽魂低语者吊灯’被目标评价为‘清洁困难，建议更换’……”
法阵中的红光剧烈波动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整个房间回荡：“继续观察。启动‘迷雾沙盘’第二阶段。我倒要看看，这个‘变量X’，究竟能把我的棋盘搅乱到什么程度。”
莉莉丝恭敬地低下头：“遵命，议长阁下。”她转身离开，脸上毫无波澜，但藏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攥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是陈平刚刚给她科普的“久坐办公室人群颈椎保养操”图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