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嗔道:“这不都拜你们狐族所赐。那日,你们害我失去了一半的修为,如今我所剩的日子也不多了。本想在这没人能打扰的地方,了却残生算了。却不想你们还是巴巴地找了过来,真是可恶至极。”
原来他并不知道离孤山被围剿的事,或许也不知道她身受重伤,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拼了最后的气力把他们囚在这里,只是为了自保。
“你把门打开,放我们出去。”司徒晓莹说:“有什么话,我们出去慢慢说。”
“你当我傻吗?”花妖撇嘴说道:“如今我的功力大不如从前。我放你出来,你杀我不费吹灰之力,我只有把你们囚在屋里,我才会安全。”
“你只要放我出去,我保证不杀你。”司徒晓莹说。
“别想忽悠我。”花妖佝偻着身子,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用手抹去嘴角白沫,喘息着说道:“我们做了千年的邻居,你们狐族哪时说话算过数。”
不管司徒晓莹怎么说,这花妖就是不肯放他们出去,她也不好动用功力击破他的藤蔓,本来她就受了内伤,若是被他看出来。他没有了忌惮,就会更加有恃无恐,那样她和荷香的处境就危险了。
“那你想怎样?”司徒晓莹瞪他:“莫不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我还没想好。”花妖说道:“把你们困死总比我自已先丢了性命得好。”
他许是累了,说完话,就转身脚步踉跄地回了对面的木屋。此刻,司徒晓莹终于明白他这样建造木屋的想法了。
他这是狡兔三窟,他一时住这边,一时住那边,总有一半的概率逃脱。
如今他们被困在这里,他那边在屋里还能监视,这个花妖一生善于算计,始终如一。
“族长,如今可怎么办好。”荷香急得直跺脚。
“不要急,这花妖看样子一时还没有害我们性命的样子。我们见机行事就是了。”司徒晓莹说完,又不忘叮嘱她:“他是忌惮我的功夫,才一时不敢对我们动手,切勿让他看出我受了伤,否则对我们很是不利。”
“知道了。”荷香回道。
荷香扶司徒晓莹坐下来,她仔细打量着木屋的结构。木屋均是一根根粗大的原木磊砌成墙,屋顶檩条挨得非常近,再加上窗口和门被花妖用藤条封住。
这简直就是个天然的牢笼。
就算她没有受伤,要想凭一身的力气,打开通道逃出去,也是比登天还难。
刚刚从敌人的围困中逃出来,没想又被花妖困住。这生死不能自主的感受,真叫人好生感慨。
如司徒晓莹说的那样,花妖并没有立刻取她们性命的想法,到了天黑还把晚饭透过藤条的缝隙送了进来,虽还是几个馍馍,但热气腾腾的总算不能饿肚子。
只要花妖一来,司徒晓莹就坐着不动。因为她生怕自已走动的步伐,让他看出自已受伤的真相。一切皆有荷香来做。她是她的随身侍从,一切也是顺理成章。
花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只是这花妖似乎真的老了,看着总是没有精神。
司徒晓莹都害怕他那口气突然断了,也害他们困死在这里。
花妖送完饭没有离开,坐在门口的一个木墩上。周围的白雪映衬着他昔日的红袍,却也再看不出有昔日的一丝英挺。
司徒晓莹这时忽觉得他也可怜,本来还是大好年华。若不是因为他们离孤山围剿逍遥洞受伤,损失了半数的修为。他如今还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少年。但如今变成这般模样也怪不得旁人,当初他要不贪恋她的美色,把她掳去那逍遥洞,也不会逼狐族出动围剿他,继续做相互讨厌的邻居。这样不好吗?是他的贪念和欲望害了他。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已。
“阿狸,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你。”花妖在门外突然冒出这句,似在自喃,又似在告诉屋里的司徒晓莹。
司徒晓莹和荷香对视一眼,都没说话,想听他接下来说什么。
“那次把你请到我的逍遥洞,借口要宝玉是假,要和你成其好事才是真。可惜那天我就要得手……莫不这就是天意。”
司徒晓莹被他说得脸红了。
“你说那日若是天意,今不请自来,是否也是天意?”他在外面的语气忽然欢快了些。
“你想怎样?”
司徒晓莹皱眉说道:“看你样子,老得也活不久了。”
“所以,我在想趁我还有一口气。我们是不是再续前缘?”
“无耻!”
他在外面哈哈笑道:“我只是喜欢你。怎么能算无耻?这么多年邻居。我想问你一句真心话,你可愿意回答?”
“你问。”她说。
他在外面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司徒晓莹沉默。
她从小就知道离孤山外面有个逍遥洞,逍遥洞里住着一个花妖。小时候只要她不听话,母亲就会说,你可要老实哎,不然花妖就来捉你了。
长大了,她终于有机会见到了花妖,想不到被母亲描述得恐怖吓人的花妖,原来是那样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那时,她就喜欢了他,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几次交集。莫不是就在那个时候,花妖也喜欢了她?
无论怎样,那时的司徒晓莹没有爱的权利,因为她还要为了生存而奔波。身不由已,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私利都是奢侈。
此刻,花妖这样问她,她还真的不好作答。
沉默代表两种意思。
一是承认,二是不承认。花妖终在她模棱两可的态度里看到了希望。他在门口的木墩上站起身,弓着腰往里看,嘴里说道:“阿狸,你若答应把身子给我,我就放了你。”
司徒晓莹哭笑不得,想不到他都老成这个样子,心里还惦记着男人那点事。这男人果然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只要不把他挂在墙上,他就永远不会老实。
“阿狸。你愿意否?”
花妖的认真让她很难堪。
司徒晓莹犯了难,若断然拒绝,他看不到希望,不知又会生出什么新的幺蛾子。倒不如暂时稳住他。待自已的身体多恢复一日,就多一份和他摊牌的胜算。
忖到这里,也就说了句:“你且容我考虑一下。”
“好好好。”
外面的花妖连说三个好字。可见他对她的回答相当满意,又说道:“今天不早了,我们都早点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他说完,脚步声就回了对面的屋子,许久,再也没了任何声息。
从门口的藤缝看着那边静默的木屋,荷香忍不住啐道:“这个花妖真不要脸,居然提出如此无耻的要求。”沉默片刻,遂又问道:“族长。你真的要答应他吗?”
“怎么会!”
司徒晓莹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我们不妨先拖一拖,总会有办法对付他的。”
“你看他老得那样子,也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口气上不来,死了去。”荷香厌恶地咒他。
司徒晓莹被她逗得“噗嗤”笑了出来。这荷香虽说的是小孩话,但也是她心里所想,那花妖都这个年纪了,还有这样的想法,的确让人腹笑。须臾,她稳住情绪,才说道:“你可别咒他死,他若是死了,没人放我们出去,我们岂不要留在这里给他陪了葬。”
此话,一出,荷香忍不住也笑了。
外面的风大了些。把一些雪花都卷进了屋里,更显得冷了。
“族长,我扶你上床,早些休息吧。”荷香扶起她,去旁边的床上躺下来,还仔细地给她盖好了被子。
“你也上来吧。”司徒晓莹看她在寒风里打了寒战。就掀开被子让她也上去取暖。
“这可使不得。”荷香急着摆手,她是她奴仆,本应伺候她。她若吃饭她候着。她若睡觉她在一旁守着,岂能上床和她睡在一起,这样可是乱了规矩。
“难道你想被冻僵吗?”
她知道她的心理,干脆拉她的手,强迫她上了床,还细心地给她盖上被子。
她开始有些不适应,手脚僵着不敢动,时间久了,也就活动了,还放肆的地下了她的胳膊,甜甜地睡去了。
这一夜许是这几日逃亡的疲累了,她们睡得都很香,再一睁眼就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多日阴郁的冬日终于放晴了,初始的日光白晃晃地撒进了木屋里,没有带来一丝温暖,反倒寒意更重了。
“你们醒了吗?”
花妖正在门口歪着脑袋往里看。炽白的雪让他脸上纵横的皱纹更清晰了些。
荷香急着从床上起来,下地,用手指拢着额头凌乱的头发,看着他嗔道:“偷看女人睡觉,你有礼貌吗?”
花妖并不理她,就当没有她般,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司徒晓莹,又问:“你想得怎样了?”
司徒晓莹故作无奈,说道:“我还没考虑好,你就那样心急吗?”
“什么没考虑好。”花妖脸色一愠,说道:“你在给我玩拖延战术,你当我傻?”
“不是……。”
司徒晓莹还想哄弄他,他却挥挥手打断她,说道:“今天的饭没有了,你什么时候考虑好,才有饭吃。”
他说完,提起雪地上篮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徒晓莹和荷香对视一眼,都有些懵。她们没有想到他会用断食这样的方法对付他们。他们出不去,若没我的吃食恐怕坚持不了几天,这花妖招法还真绝。
“怎么办?族长。”
荷香急得直搓手。
司徒晓莹不说话,因为她也没了办法。
花妖说到做到,不用说来送饭,就是他们的门口都不来。就这样把她们晾了起来。
一天。
两天。
他们僵持到第三天,木屋里的司徒晓莹和荷香均是饿得头晕眼花了。司徒晓莹的嘴唇也由于喝不到水,干裂的有了血红的口子,嘴一动就疼得钻了心去。
这人没有饭吃,还可以坚持几天,若没有水恐难坚持。
荷香的嘴唇也同样干裂了,但看着司徒晓莹的样子,还是有些心疼她:“族长,怎么办?如此下去,我们没有被饿死,倒先被渴死了。”
司徒晓莹喘息着说:“我也没办法了。”
她用手抚着自已隆起的小肚子,坚定说:“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能答应他这样无耻的要求。”
荷香咬住了嘴唇。
“大不了就死了吧。”
司徒晓莹放弃了逃生的想法,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
“不。”荷香忽然说道:“族长,你不能死,狐族还指望你东山再起,我一定救你出去。”
荷香说完就去了门口。
司徒晓莹倏地睁开眼睛,看向她,问道:“你要做什么?”
荷香似乎心里有了主意,也有了决心,此刻的意志已不受她控制。
她站在门口对外面喊道:“花妖,花妖……”
那花妖听到她的呼唤,以为司徒晓莹妥协了,在他看来,这活活饿死是最折磨人的事,没有人会有意志坚持下去。所以他听到喊换,心里很是激动。虾米一样弓着腰身,挪着小碎步急着跑过来。
可能是地上的积雪有点滑,也许是年纪大了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有些狼狈地站到了门口。
“你喊我?”
他一脸兴奋地看着荷香。又去看屋里的司徒晓莹,就等她开口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这个好消息他等得也是太久了,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过来,对他们妥协了。他只是谋色不想杀人,但为了自已的欲望,他还是忍住了。他刚刚在屋里还在盘算,他们应该快要坚持不住了,他的好事就要来了,这不,就听到了荷香的喊喝。
第一百零三章
“我们的族长身子不便,不能伺候你,你看我怎样?”
荷香看着他问道。
她的话音落下,屋外的花妖和屋里司徒晓莹都愣住了。
那花妖要的是司徒晓莹的身子,那是他想了一辈子的事,如今,居然有人愿意用自已的身子替他,这让他不禁苦笑,刚刚脸上的希望很快变成了失望。
他当然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