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派的议事大厅里,气氛有些沉闷。偌大的厅房里,一大群人,许久都没有任何声音,因为大家都很沮丧。没能阻止黑风谷的银子运走,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边关战事将起,生灵涂炭。
夏桐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眼中满是自责与忧虑。他打破沉默,缓缓开口道:“此次黑风谷一役,是我等疏忽大意,让那萧景渊得逞,致使银子被运走,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正心紧握着拳头,一脸懊恼:“掌门,都怪我没能追上那萧景渊,若我再快些、再机灵些,或许就能拦下他们了。”
沐谣光轻叹一声:“如今说这些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要想想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边关战事,尽量减少百姓的伤亡。”
众人纷纷点头,却又都面露难色,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夏桐想了想说道:“如今,靠我们昆仑派一己之力恐怕难以阻止边关生乱。当今之计,我该回到燕都,奏明当今皇上,何去何从,靠他定夺。”
正心点头,说道:“掌门说的即是,我们愿同掌门一同前往。”
“我昆仑派刚刚经历了拨乱反正,好多后续事情还需有人打理,而师父老人家又不想管这派内的琐碎之事。正心师兄就留下来管理,回燕都我带霜儿就可以,其他人留在昆仑山。”夏桐说道。
正心虽心有不甘,但也明白夏桐所言在理,只得应道:“掌门放心,我定当全力处理好派内事务,等候掌门佳音。只盼掌门此去燕都能顺利面圣,让皇上洞察其中利害,早日做出决策,平息这场危机。”
沐谣光也说道:“掌门,凌霜霜腿疾未愈,你们长途跋涉路上多有不便。莫不如选一个女弟子同去照顾。”
“沐师姐说的有道理。我愿意同去照顾霜儿姑娘。”一旁的青黛儿毛遂自荐地说道。
夏桐想了想,觉得一路上自己一个男的照顾一个女孩的生活起居的确不是太方便,有了青黛儿就好了,两个同是女孩子。有些女孩子的事情,照顾起来确实方便,也就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太好了。”青黛儿笑着说道:“早闻燕都皇宫美如仙境,这次我也可以去长长见识了。”原来她自告奋勇是为了这个小心思,不过得意忘形地说出来,又觉得不妥了,在众人的注视下默默退到后面。
这边一切安排好,夏桐又去告知凌霜霜回燕都之事。霜儿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既有能与夏桐同行的欣喜,又有对未知旅途的担忧。
夏桐看着凌霜霜眼中的复杂神色,轻声安慰道:“霜儿,不必担忧,此去虽有诸多未知,有青黛儿与我们同行,也能多些照应。”
凌霜霜微微点头,心中稍安。
次日清晨,夏桐、凌霜霜与青黛儿坐上马车,踏上了前往燕都的路途。一路上,青黛儿如一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时惊叹于沿途的新奇景色,倒也让旅途多了几分轻松愉悦。凌霜霜则静静地坐在马车中,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偶尔与夏桐目光交汇,又羞涩地移开视线。
离着燕都越近,夏桐的心情越是难受,这离开燕都时方菲儿好好的,回来时却己是阴阳两隔,他的心情难受到了极点,又不想让同行的两个女人看到。自己一个人,来到车外面,和赶车的马夫坐在了一起。一行热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里默默念叨,菲儿,你去了哪里?
他们回到定远将军府时,赶上定远将军夫人又多问了句:“菲儿呢?”
夏桐咬牙不语。
凌霜霜对她使了个眼色,待夏桐转过身,才低声对她说道:“菲儿姐己不在了,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起她。”
定远将军夫人听闻,脸色骤变,眼中满是痛惜与震惊:“怎么会……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夏桐站在一旁,拳头紧握,关节泛白,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悲恸。人生就是如此,生离死别最是伤人心。死去了没有了知觉,活着的人却是最痛苦的。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吃了早饭,夏桐带着凌霜霜和青黛儿进了宫。经过一些日子赶路,凌霜霜的腿伤也几近痊愈,走路也不用拐杖了。她默默跟在夏桐身后,这一路她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也心疼他,对他的态度不知不觉也好了许多。青黛儿则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对宫中的奇花异草、雕梁画栋不住地惊叹。
皇上正在御书房里等他。三个人进去,一起给皇上请安。
皇上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夏桐身上,语重心长地说道:“此次远行,诸多不易,朕都知晓。方菲儿之事,朕亦深感遗憾。”
夏桐低头,心情又低落了。
皇上轻轻点头,又看向凌霜霜旁边的青黛儿,问道:“这位是?”
夏桐忙介绍道:“陛下,这位是青黛儿姑娘,霜儿的腿受伤,这一路多亏她细心照顾。”
皇上看向凌霜霜随即说道:“你的腿怎样了?”
“己经没大事了。”凌霜霜说道。
皇上点头,说道:“没事就好,你的母亲不在了,舅舅就是你的亲人,有什么需要给舅舅说。”
一句话温暖了凌霜霜的心,眼睛热了,垂头说道:“谢谢舅舅。”
“原来皇上是你的舅舅。”旁边的青黛儿惊呼说道。
皇上微笑说道:“你一路照顾霜儿也是辛苦,要什么赏赐你说,朕都满足你。”
青黛儿想了想说:“我听说皇宫里美食多,皇上就赏我一顿美食吧。”
“这个不难。”皇上点头,遂对身边的太监说道:“你去告诉御膳房做上等美食。”
那太监应了声,转身下去吩咐了。
夏桐看着他们说道:“霜儿,你带着黛儿去御花园转转,我和皇上有点事需要商议。”
凌霜霜点头,和青黛儿一起出了门。
见他们出去,皇上看着夏桐急着问:“这次昆仑之行,查到了些什么情况?”
夏桐忙说:“龙哥,原来凌风就是我们昆仑派的大师伯莫邪。他勾结益王府的后人萧景渊在韦夷族暗地养兵,意图谋反。他们利用暗影魔盟和昆仑派在中原大肆敛财,原是为了起兵的兵饷。本来在黑风谷我带人去劫这批银子,但没想到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银子装了船,运往了韦夷族,看样子这边关的兵患在所难免了。”
“看来这一切还都怪我太仁慈了。”龙二什么叹口气,无比自责地说:“当初萧家犯了满门抄斩的罪行,我表面在朝堂上下了命令,私下里我又安排人偷偷放了他们益王府许多人,当时我想都是萧家的后人,本是同根生,就算有错,也不至于赶尽杀绝,也就是我这仁慈之心,铸成今日的大错。”
夏桐摇头说道:“龙哥也不要过分自责,这益王府在韦夷族养兵绝不是这一两年的事,恐怕这谋逆之心己有多年,这次调查出,凌风多年前就和益王府交往颇深,恐怕当年在掖庭狱里放走凌风的就是益王府的人。”
“如此说来,这益王府的人还真是可恨。”龙二垂头踱步,抬头目露寒光,说道:“那朕当初更该斩草除根。”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夏桐无可奈何地说道:“如今这兵变己是无法避免。龙哥还是尽快想出办法应对。”
龙二紧皱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朕即刻传旨,令边境守军加强戒备,严守关隘,不得有丝毫懈怠。同时,召回在各地的精锐之师,回援边境。”
夏桐点头道:“此乃当务之急。另外,昆仑派虽有凌风这等叛徒,但派中尚有忠义之士,如今我是昆仑派掌门,只要龙哥需要,我也愿带昆仑派弟子,助燕都大军一臂之力。”
“嗯,如此甚好。”龙二感激地点头应道,“暗影魔盟那边也不能忽视,他们既与凌风勾结,必然会在暗中使坏。朕会让锦衣卫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有机会,便将其一网打尽。”
夏桐提议道:“还有韦夷族,虽不知他们与益王府究竟达成了何种协议,但他们收容益王府叛军,公然与朝廷作对,绝不能轻饶。臣以为可先派遣使者前去交涉,若韦夷族肯迷途知返,交出叛军,便可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便只能出兵征伐。”
龙二眼神坚定:“朕也不想轻易动兵戈,但若是他们冥顽不灵,朕也绝不手软。只是这出兵之事,还需从长计议,粮草、军备、兵力调配,皆需妥善安排。”
夏桐说道:“好。”
一切商议妥当,龙二立刻拟旨,几道圣旨下去,龙二总算扫去了一脸的郁闷,伸着胳膊,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桐弟,这次你昆仑山之行,也算大功一件,朕要好好地赏你。”
夏桐摆手道:“为了龙哥办事,夏桐不求回报。”
“有功必赏,这是朕的原则。”龙二伸手示意他不要多言,沉思片刻,又说道:“朕就封你个护国大将军吧。”
“谢龙哥。”夏桐欲跪拜谢恩,却被龙二伸手拦住,嘴里说道:“不是说好,没人的时候我不是皇上,你也不是臣子,我们是兄弟。”他说完用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西目相视均都露出笑容。
他们一起在龙案前面坐下来,龙二从桌上抓起一壶酒,嘴对嘴喝了几口,又递给了夏桐,说道:“喝,你走的这些日子,朕还真的很想你。今日咱哥俩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夏桐接过酒壶,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龙二吸了口气说道:“如今,你己经是护国将军了,再住在定远将军府也不合适,我己差人把当初的益王府翻新一下,给你做护国将军府,你看怎样?”
“谢谢龙哥。”夏桐感激地点头。
两个人又喝了几口,发觉没了酒,龙二就喊道:“来人,拿酒。”
门外的太监立刻又捧进了酒壶。两个人一人一壶,喝了个痛快。
酒过几巡,龙二眼神中带着几分醉意与感慨:“桐弟,你我相识虽不久,但也历经风雨,如今这局势虽险,但有你在身边,朕……我便安心许多。”
夏桐拍了拍胸脯:“龙哥,不管前方有何艰难险阻,我夏桐定会与你并肩作战,不离不弃。这护国之责,我必当扛在肩头,绝不让那叛军有半分可乘之机。”
龙二微微点头:“好,有你这番话,我便放心了。待平定此次叛乱,我定要与你携手共游这大好山河,不再被这朝堂之事束缚。”
夏桐哈哈一笑:“那可真是令人期待,届时我们定要痛饮美酒,赏遍世间美景。”
两人又畅聊许久,从往昔趣事到未来憧憬,首至夜深,醉意沉沉,不知不觉地竟倒在地上昏昏睡去。
养心殿外,皇后带着一群奴婢匆匆走来。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刚要喊皇后驾到,却被她制止,低声说道:“皇上在里面做什么?”
小太监垂首道:“皇上和夏大人喝多了,如今可能睡着了。”
皇后皱眉,带一众人进了殿内。当看到养心殿里地上躺的龙二和夏桐,只见夏桐躺在龙二的腿上,龙二的手臂还搂着他的脑袋。皇后立刻勃然大怒,对身边的人道:“来人,夏大人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如此不成体统,把他捉了送到地牢。”
“这个……”后面人有些犹豫地说道:“皇后娘娘,夏大人可是皇上的熟人,这样做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哀家本是后宫之主,本就有监督皇上行为之责。”皇后训斥道:“还不赶紧动手,莫不是还想违背哀家的意志?”
“奴才不敢。”身后的太监虽知道捉夏桐去地牢有些不妥,但见皇后盛气凌人,若再敢啰嗦,恐怕现在就要倒霉。也只好过去,架起夏桐去了地牢。
待他们离去,身边的宫女问道:“皇后娘娘,皇上这……”
皇后娘娘叹口气说道:“把皇上扶到龙床休息。”
几个宫女应了声,七手八脚地把皇上扶到龙床,并给他身上盖上了锻黄的棉被。
“皇上?”皇后坐在空床边轻轻喊了一声,见他睡得很死,没有反应,就用手给他掖了掖被子,站起身若有所思地在殿内踱步许久,心中暗自思忖:这夏桐与皇上关系匪浅,今日自己这般,完全是对他当初离开皇宫不给她告别负气故意整他,虽表面是借口为了维护皇家颜面与规矩,可皇上醒来之后必定会龙颜大怒。自己恐也难圆其说,心里不仅埋怨自己的冲动。
她停下脚步,对身旁的宫女吩咐道:“去地牢盯着点,别让夏大人有个闪失,若是出了岔子,咱们可都担待不起。”
宫女领命匆匆而去。 皇后又看了一眼沉睡的皇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身处后宫,知道这宫内看似平和,却是时刻暗藏杀机,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脑袋。但她心里对夏桐的爱是真的,自从有了夏桐心里再没有皇上的位置。只是这样的感情她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毕竟她不是普通女子,她乃一国之母,活在众人的光环之上,这让她不敢有一丝的错误,一旦犯错,她的身家性命不保,恐怕还会连累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