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兵过后，冷雾森森。
羊蝎子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众人惊魂未定，仍死死盯着前方，四周一片死寂。
羊蝎子率先打破沉默，冷冷说道：
“阴兵借道，接引死去的人前往阴间，看来最近又死了很多人！”
“是啊，听说江南一带因反抗「削发令」，好多人被杀，真的是鸡犬不留，积尸成山……”段正杨低声附和道。
四姨太听后浑身哆嗦，急匆匆地说：
“哎呀……你俩别说了，吓死人了！大晚上的，还不快点下山！”
……
行不多时，众人来到山下小镇，此时银月如镜，街巷空无一人，格外冷清。
经过一座院落时，罐子破碎的声音忽然传来，接着是凄婉的猫叫声，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向羊蝎子身边拢去。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羊蝎子停下脚步，低声问道。
“满院子棺材，真他妈晦气！”朱三紧紧抓着羊蝎子的胳膊，颤抖着说。
羊蝎子顿了顿拐杖，笑着说道：“大惊小怪的！这是「义庄」，如果实在找不到住处，我们还得在这里过夜呢！”
「小镇虽然距山寨不远，但羊蝎子他们都是外地人，加之身份特殊，从不轻易下山，所以对小镇一点都不熟。」
“在这里过夜？不会是在棺材板上睡觉吧？”四姨太满脸嫌弃地说。
“是啊！我都快饿死了！什么破地方，怎么连个酒馆都没有？”苟四抱怨道。
羊蝎子咳嗽一声，冷笑道：“别抱怨了，想想那些死去的兄弟……能活着比什么都强！咱们再到前边看看！”
这时，唢呐声突然响起，接着是三声火铳，鞭炮“霹雳吧啦”地响了起来。
走到近前，原来有人在举办婚宴，门口一对红灯笼十分显眼，许多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凡，一个老头在门前高呼：
“日吉时良，吹笙鼓簧，喜上喜上，烹猪宰羊……升官发财喽！”
羊蝎子听后眉头微皱，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疑惑之时，却被朱三苟四搀着向院内走去。
院内搭着彩棚，入口绘有青龙白虎，顶部挂着日月星辰，四壁则是祥云海浪、鞍马牛车、官吏侍者以及乐手舞伎等图案。
菜棚下摆着几张桌子，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朱三苟四不顾一切地狼吞虎咽起来，羊蝎子等人也相继入座。
同桌坐着几个人，他们身穿小马褂，头戴瓜皮帽，身材十分瘦小，此刻正头也不抬地吃着东西，仿佛饿死鬼一般。
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个男人边敲边喊：“起床了！有客到来，快去杀猪宰羊！”
敲门声惊醒了熟睡的孩子，接着便传出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黑暗中，有个女人在哄孩子睡觉。
女人唱着古老的童谣：“月儿月儿明晃晃，开开门儿洗衣裳……”
听到这里，段正杨不由想起乱葬岗的经历，心里咯噔一下，筷子掉到了地上。
弯腰捡筷子时，他顺便向同桌的几人看去，只见他们的双腿又细又尖，轻飘飘地搭溜着，「妈的！这是什么情况？」
正疑惑间，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嘿嘿，吃肉丸吗……”
段正杨大叫一声，一屁股蹲坐在地。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四姨太转过身来，随口问道。
“他们是纸人！桌下……有人！”段正杨颤抖着说。
四姨太不可置信地看向同桌的几人，只见他们只顾埋头干饭，没有什么异常。
接着向桌下看了一眼，笑着说道：“眼花了吧？连个鬼影也没有呀！”
这时，一个老太婆突然走了过来，她对着同桌的几人破口大骂：“饿死鬼！怎么可以和客人同桌？滚外边刨食去……”
几人似乎对老太婆十分畏惧，他们迅速起身，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
老太婆向我们看来，笑嘻嘻地说：“真是怠慢了，请到堂屋坐席！”说完便拉着羊蝎子向里边走去，四姨太等人紧随其后。
“哎呀……别去！我们得走了！”段正杨急得直跺脚。
羊蝎子转过头来，大声说道：“人家这么热情……别扫兴！快跟上！”
段正杨左右为难，想要一个人出去，但想到摆满棺材的义庄，不由打了个寒颤，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堂屋中间摆着一个灵堂，长长的白幡随风飘扬，高高的烛台烟雾缭绕，一个大大的“奠”字十分显眼。
灵堂前放着一张桌子，羊蝎子眼瞎，没有发现异常，但四姨太等人也是视而不见，依然笑着坐了下来。
“开席了！”老太婆大喊。
话音刚落，从里屋出来几名女子，定睛细看，她们竟是由五颜六色的纸张糊成，轻飘飘的，分明就是纸扎人！
「这下死定了！」
段正杨暗暗叫苦，心脏剧烈跳动着，大脑一片空白。
纸人慢慢走了过来，它们双眼无神，面色苍白，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每一步都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身子嘎吱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