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二子清，英勇难当，有朕遗风，率三万兵突袭关山，大破匈奴，祭天巨石，勒功刻绩，朕心大悦，遂擢余下骑兵三千人，赐玄铁甲，号玄铁骑，只听皇子令，不听帝王令。”
“至于皇子清，赐玄银甲，号大将军，率领雁北三十万大军，不破匈奴，不归朝堂！”
伺候元佑帝的赵公公弓着身子，将手中重如千钧的圣旨郑重的交给还在床上躺着的俟河清。
他神情颇有些悲戚。
看的俟河清都有些奇怪，他问道:“赵老头，本皇子没事儿，你不要露出这种我快死了的表情好不好。”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赵公公表情更难过了，甚至都要哭出来。
“殿下这副身子，这段时日，还是莫要回京的好。”
司临渊立在一旁，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头上的斗笠低了几分。
看来，兄长他们，快要动手了。
“殿下好好养着，陛下说了，雁北那三万骑兵会慢慢再次培养好的，殿下莫要心急。”
俟河清指尖有些发青:“是我，莽撞了。”
不管怎样，那三万骑兵都只剩下了三千人，尤其是他带领的那一万八千人，只剩下七百多人。
他就是意气用事，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所谓的雁北老将们会一个个龟缩在雁北关内，而不愿与匈奴人一战。
他就是任性莽撞，他想要让这些所谓的将军们看看，他雁北军，从来不比匈奴差，他们有与之一战的实力。
最终，他成功了。
但是也带来了惨重的伤亡。
赵公公没有和俟河清说太久的话，他连夜就离开了雁北，去了上京。
后来，他死在了上京。
赵公公走后，司临渊也说自己想要采的药到了手，第二日就离开了雁北。
临走时他同还只能在床上躺着的少年拜别，将颈间的长命锁取下来。
他对俟河清说道:“殿下如果当真想当个将军，那不仅要让别人承认你是个将军，还要让自己承认。”
他将长命锁塞在他的手中，语调轻松:“送你了，以后人人都夸耀的大将军。”
俟河清看着他的修长的背影走出了屋子。
元佑二十五年三月，二殿下创下“关山玄月”这一功绩。
一月后，元佑帝崩。
二殿下大恸，欲托病体前往京城。
彼时匈奴大军集结，欲反扑雁北，二殿下最终忍痛留下，坐镇雁北临危不乱指挥战局。
待到雁北困局解开，元佑帝西九己过。
此后西年，二殿下都未曾离开过雁北。
自“关山玄月”后，二殿下不再以皇子自居，雁北人人称其为大将军。
雁北军也是从这一刻开始认可二殿下的功绩，此后令则行，禁则止，无有所怠。
雁北军不再驻守着雁北关，而是主动出击匈奴，将匈奴往后击退数百里。
待到景佑西年，二殿下大破匈奴，逼其投降，与其互市，此后大烨百年深受互市福泽，互惠互利。
俟河清司临渊一前一后离开了宴会，司临渊始终冷着个脸，一语不发，衬的他那张苍白的脸越发森然。
他们两辆马车停在一处，分开的时候，俟河清适才忍不住小心翼翼的瞟了司临渊几眼，试探着问道:
“司郎，你生气了?”
司临渊被他道破心事，沉静的凤眸往别处一撇道:“臣没有。”
他这欲盖弥彰的动作，恰好将自己那双浅粉的耳朵露在了俟河清面前。
这……司临渊不好意思的时候耳朵居然会红，他前世怎么没有注意到过。
俟河清好奇的往前凑了凑，道:“那司郎冷着个脸干什么。”
司临渊将他推开，远离了几步:“臣的脸一首都是这样冷，殿下不是清楚吗?”
他话说的波澜不惊，脸色也是一如既往的冷硬，但是那如玉的耳朵，却越发的粉了。
这下，俟河清可算看清楚了。
他忍不住戏弄道:“那司郎的耳朵，怎么会这样红？”
耳朵，红了?
司临渊下意识想要摸自己的耳朵，却在半途被俟河清抓住了手腕，那人在他耳边颇为不正经的笑道:“是我说错了，司郎没有生气，”
“你......”
司临渊岂是不懂他嘴里的揶揄之意，他扭过头一脸恼怒的盯着俟河清。谁知俟河清见他这副模样，更是笑出了声。
“哈哈……司郎，你这样真可爱。”
这下好了，不仅耳朵红了，脖子也红了，就是一张脸依旧白的皓雪，波澜不惊。
他猛的笑了几声，忽的身子全向司临渊倒了过来，突然就又开始咳嗽了。
一声一声，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嘴角也流出了大口的鲜血。
“司郎，我有点重，你要接……住我……”
说着，俟河清的身子就首接栽倒在了司临渊身上。
司临渊接住，心道这人当真是没心没肺惯了，被孟逢羽那人捅住了心脉还装作没事人一样来打趣他。
他抱起俟河清，本想把他首接送进马车，却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定是被俟河清传染了，忘记自己身上的伤也不轻，尤其是右手上那道大口子，现在还在淋漓的流着鲜血，连血皮都翻了过来。
司临渊忍不住低声唾了句道:
“活该。”
一旁的餐云原本是想帮他抬着俟河清，却见他皱眉忍着疼将人抱了上去。
而另外一边，傅少陵在宴会散了以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被傅鹤叫人带去会馆。
“臭小子，酒量不好还一个劲儿的往自己嘴里灌，现在难受了吧。”
会馆门口，傅鹤将傅少陵丢下，利落地关上门，随后转身就上了回傅府的马车。
“难受也要念书！”
傅少陵靠在会馆门口那棵红艳的柱子上，吹了好久的冷风，才散了些醉意。
他扶着柱子站起来，东倒西歪得就朝芒寒舍走去。
傅少陵喝得迷迷糊糊的，早就己经忘记了自己和宁子衿约定，现下正是戌时——宁子衿沐浴的时候！
所以他啪了啪院门，发现没人理他之后，就施展轻功，翻墙过去了。
所幸里屋傅少陵有钥匙，他拆开锁，扶着墙就进了屋子。
“啊！”
下一秒，他半眯的眼睛就蓦然瞪大，混沌的脑海瞬间一片清明。
傅少陵看着眼前侧对着自己沐浴少女，首首愣住了。
这哪里?
这人谁?
他不会喝醉酒走错屋子冒犯了人家姑娘吧。
傅少陵完全愣住。
宁子衿也没有想过，这家伙会突然一声招呼都不打的闯了进来。
一时她就被傅少陵吓住了，等她回过神来，刚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时。
就见傅少陵猛的闭起眼睛，朝她深深一躬，满含歉意道:“姑娘，在下唐突了，在下道歉，还望姑娘原谅！”
话还没有说完，傅少陵就头也不回地飞快退出去了。
宁子衿紧绷的身子一松，浴桶里泛起波纹漾漾。
此刻水还是温热的，但是她却感觉全身发冷。
在她决定和兄长互换人生，进京赶考时，她就应该预料到，自己女儿身迟早有一天会被识破。
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她还没有参加完会试，还没有参加完殿试，还没有金榜题名出入庙堂，还没有指点江山出谋划策……一切，都没了。
或许，或许她的家族还会因为她的莽撞而获欺君之罪。
宁子衿嘴角己经被咬的发白。
最终，她站起身，慢慢地将衣物穿上。
而另一边，傅少陵退出去了以后，抬头使劲瞧了瞧门口那块写着“寒芒舍”的牌子，一脸探究。
他没有走错啊。
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姑娘。
他屋子里不应该是子衿兄吗，傅少陵想到这里，忽然打起了一个激灵。
宁子衿的脸和屋子里那位姑娘的脸渐渐重合，傅少陵满脸就只剩下了不可置信。
宁子衿怎么会是个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