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处理好,见桑云缡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裴浔野又懊悔又有点委屈。
他也不想打人的,但叶昀实在不是个东西。
在裴浔野眼中,桑云缡做什么都是对的,她这样好一个人,凭什么叫那种垃圾用言语侮辱?
裴浔野感到后悔,应该等桑小缡不在的时候再收拾垃圾的,桑小缡这么单纯美好的一个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自已肯定吓到她了。
想到这,他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去拉桑云缡的手:“桑云缡,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打人,你别,别不理我。”
闻声,桑云缡收回思绪,转身看他。
裴浔野垂眸:“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平时不这样的,那个人说话很难听,我太生气了,才……”
桑云缡回握住他的双手:“很疼吧?”
裴浔野一愣。
他小小声问:“云缡,你不生我气了?”
“我生你气做什么,你打他也是为了我出气,我只是担心你下手太重会惹麻烦上身,下次不可以再这么意气用事了知道吗?”
得知桑云缡没有生自已的气,裴浔野开心起来,像只乖乖的小狗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桑小缡真好,她真好,他的桑小缡真是哪哪都好。
“疼吗?”
这点疼算什么,裴浔野下意识要摇头,但莫名的,他就是想让桑云缡心疼心疼自已,于是裴浔野皱眉,挺娇气的样子:“好像有点疼。”
桑云缡的神色顿时就变得紧张起来,裴浔野心里乐开了花,桑小缡好在意他哦。
他喜欢桑小缡这样。
裴浔野忍不住,脸上的表情更做作了:“桑云缡,好疼好疼。”
“那我去喊护士过来?”
裴浔野摇头,红着脸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看桑云缡,他轻声说:“不用这么麻烦的,你……你亲亲我,我就,就好了。”
按捺着羞耻心,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的。
说完,又偷偷去打量桑云缡的脸色,眸中含着期待。
桑云缡无奈一笑,捧住他的脸,吻一下又一下地连续落在他的脸上、唇上。
裴浔野半阖着眼眸回吻。
“还疼吗?”
裴浔野抿了下唇,桑小缡好甜,他心满意足:“不疼了。”
看着裴浔野被自已亲得迷迷糊糊的模样,桑云缡又怀疑是不是自已多想了,或许他根本没把叶昀当回事呢?
但保险起见,最好把叶昀这个定时炸弹处理掉。
——
叶氏倒了,叶昀还未出院,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人有点精神失常。
桑云缡得知这个消息时,裴浔野正在专注地给她剥石榴。
明明这种事佣人可以做,但他就是要自已剥,好像他剥的要甜一点似的。
桑云缡看着新闻陷入沉思,自已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叶昀就半死不活了。
叶氏虽说已经摇摇欲坠,但不至于这么快就倒下,裴浔野做的?
既然动了叶氏,就没怀疑过她吗?
他不怀疑她?
桑云缡身处泥潭,下意识率先用恶意去揣度他人,裴浔野这样,她有点看不懂。
他即便喜欢她,也应该不至于这样无条件相信吧。
桑云缡在头脑风暴,殊不知,被她看着的人此时已经是头脑空空,脑袋晕晕。
一直被桑云缡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裴浔野的脸比他手里的石榴还要红。
他不太自在,又有点窃喜,桑小缡一定是被自已剥石榴的样子迷住了,裴浔野骄傲地微扬下巴:“桑云缡,你看够了没有。”
桑云缡仍盯着他瞧。
裴浔野脸都快要埋进装石榴的碗里去了,这个桑云缡真是不知羞的。
他只好把剥好的石榴递过去:“吃石榴。”
桑云缡回神,挑眉:“你喂我。”
裴浔野嘴上说着:“这种事情要自已动手,”但手已经很诚实地拿了勺子将颗颗晶莹剔透的石榴喂进桑云缡嘴里。
汁水在唇齿炸开蔓延。
“好甜,”桑云缡点评,“像裴浔野。”
裴浔野的耳尖顿时就不争气地红了:“桑云缡,你,你胡说什么。”
“哪里有胡说,”桑云缡笑吟吟地把籽吐了,“不信你尝尝。”
桑云缡推开横在二人中间的水果碗,吻上裴浔野那有着漂亮唇珠的唇。
不可否认,裴浔野的嘴真的很好亲,于是桑云缡多亲了会儿。
裴浔野先是被亲的一懵,随即反客为主,桑云缡亲够了想退开,裴浔野急哄哄地把人箍紧,怎么也不肯撒手。
直到脸红心跳到缺氧,裴浔野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桑云缡笑着问:“甜吗?像不像你?”
裴浔野红着脸更重地亲了上去。
——
这天又是一场暴雨,桑云缡留宿,裴浔野自然是高兴得不行,直到手机提示他今晚有雷电,裴浔野表现得有点慌乱。
他听障的事情从没有明说过,但桑小缡肯定也猜到了,他想说的,可他说不出口。
好像只要没有明说,他就是正常的,和正常人无异,一旦说了,弱点缺陷就好似暴露在阳光之下,桑小缡会看得清清楚楚,她会不会不要他,嫌弃他,就像……他们那样。
吃过晚饭后,裴浔野表现得心不在焉。
桑小缡好不容易留宿,他想和她待在一起,可是今天不行了,他得尽快去隔音的房间待着。
“阿野,待会一起玩游戏吧?”
裴浔野很心动,他想玩,他想和桑小缡一起玩,但是……
裴浔野艰难地摇头:“云缡,我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那好吧。”
裴浔野明明是拒绝人的那个,可他比自已被拒绝了还要难受,裴浔野愈发痛恨自已的耳朵,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如果……如果他是个正常人就好了。
裴浔野垂头丧气地往房间走,走着走着发现身后跟了个小尾巴,他诧异:“云缡,这是我房间。”
桑云缡从后面抱住他,推着人进了房间,她语气软软的,像温柔的安抚:“我当然知道这是你房间呀,阿野,手机刚提示我待会有雷电,我害怕,你陪着我好不好呀?”
“我……”裴浔野喉头微涩,不知如何回答,他实在很难拒绝桑小缡的请求。
“好不好嘛。”桑云缡撒娇,“就去之前的那个隔音屋吧?听不见雷声,正好我们可以不受打扰地打游戏。”
桑云缡一撒娇,裴浔野魂都飘了,稀里糊涂地就被她牵着手,晕晕乎乎地进了隔音屋。
也是此刻裴浔野才意识到,他从未以这样平静的心态走进过这里。
每次进来,都是痛苦,排斥,这个屋子隔绝了他身体上耳鸣的痛苦,却给予了他精神上与世隔绝的绝望。
他被保护,又被困住。
窗外一阵亮光闪过,桑云缡将房门带上,而后伸手捂住了裴浔野的耳朵,将传入他耳膜的声音阻隔在她温热的掌心。
裴浔野微愣,抬眸对上桑云缡弯起的笑眼,桑云缡轻声道:“你陪着我,我保护你。”
桑云缡用她温暖的手捂着他的耳朵,又用她柔软的唇轻轻地碰他的耳尖,她的眼神温柔,轻轻地点吻他的脸。
裴浔野忽然就想起七岁那一年,他右耳失聪,极度排斥去学校上课,于是母亲给他请了一位家教老师。
家教老师了解他的情况后,上的第一课就是与“爱”相关的话题。
冷冰冰的字眼拼凑在一块,组合们口中总是挂在嘴边的深情爱意,裴浔野听不懂,就问,什么是爱?
那位老师一愣,随即又给他解释爱的具象化。
她说,爱可以是早上离开家时父母的一句嘱咐,也可以是你亲手播下的小花种生根发芽,又或许是你上学的路上,偶遇一只小狗,它舔舔你的手,冲你摇尾巴。
于是裴浔野想,爱应当是每日早晨和桑云缡见面时,她扑进他怀里说的那句想你,是他们一起吃过午饭,趴在桌子上睡着被蝉鸣声吵醒后,一侧身就能看见她的睡颜,是晚饭时骗他苦瓜不苦,然后看着他夹一筷子苦瓜吃进嘴里被苦得不行后,她得逞的坏笑。
哦,原来。
爱是桑云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