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辛单肩背着书包走下楼，即便昨天出现了迷雾扩散事件，也丝毫没有影响街道上的人流。
在灯塔的光芒下，每一个行走在大街上的都在为着“灯费”和生活费而忙碌着。
顾辛看向城市中心的那栋巨大的建筑物，那就是驱散迷雾，将人类从末日中拯救出的希望之光，一座高达五百多米的“灯塔”。
自从一百多年前灯塔启动，每年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进行燃料补给和维修，由于投入的资源量过于恐怖，因而如今的火种联邦颁布了“灯费”这一新的纳税政策。
凡是火种市居民，每年都需要上交一万六千信用券作为“燃灯费”，未在规定时间缴纳费用者，会登上火种联邦的失信名单，连最基本的汉堡快餐都购买不了。
原本顾辛自已的奖学金、矿工工资加上家里的一些存款，可以稳定保证他和顾熙两人每年的“燃灯费”上交，但……
由于昨天的突发迷雾扩散事件，所有有价值的物品、还有一些纸质的信用券都被迷雾吞噬，完全没有找回的希望。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穷困潦倒也要比那些被迷雾吞噬了的人要好。
要不是银行卡里还有一部分存款，就算他和顾熙能暂时在联邦安排的免费公寓中安身，恐怕他也会需要为今天的晚饭发愁。
不过好在他已经向安全局的人提交了免除燃灯费的申请。
如果没有意外，两人的燃灯费大概率能够免除，在有着一笔存款的情况下，两人的正常生活大概还是能勉强坚持下去的。
刚走到街上，顾辛就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已，就好像是第六感一样指引着他，让他转过身，与马路对面的两人对上了视线。
那两人正是刚才的两名调查员，一个正忙着啃包子，一个则是在悠闲地抽着烟。
“这小子···怎么一出来就看到我们了？”杨程良用力吸了口烟，皱着眉头道，“小周，我们俩很显眼吗？”
“巧合吧杨组···”小周一边嚼着包子一边说道，“咱们穿着工作服呢，而且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吧？搞得我俩像特工似的。”
杨程良把剩下的烟头丢到地上踩灭，吐出一团烟雾，“小周，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做事要严谨，你会在毕业考的时候，因为填空最后一题的角度像九十度，所以就直接填上二分之Π吗？”
小周悻悻地道，“杨组，我去年就是这么过的，要不是蒙对了答案，我的分还不够来安全局工作呢···”
杨程良一愣，然后继续板着脸，“就是你们现在这种学习方式，连怀疑和求证的过程都不想有，这算是真正的学习吗？”
“别的组长怎么带新人我不管，你给我记住，跟着我，不要有侥幸心理，要将‘怀疑’带在身边，能明白吗？”
“知道了。”小周看着顾辛越来越远的身影，“那杨组，你怀疑出什么来了？”
“就是感觉有问题。”杨程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想要记录时却发现两人身上根本没有能写字的笔，只好将小本的其中一页折了一角留作记录。
“小周你是最近才来我们这个部门的，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了解。”杨程良道：
“有些事情，安全局不好明面上说，但我们作为在一线办事的人必须要清楚，迷雾里面东西说官方点叫突变物种，说通俗点就是怪物。”
“怪物？”小周不以为然地道，“顶多就是长的丑一点的畸形生物吧？”
“要是真的那样就好了。”杨程良叹了口气，“等你见过就明白了。”
“这是几十年来第一次出现迷雾扩散事件，上面对此高度重视，不然也不会动员整个安全局对撤离居民进行最高级的后续安置工作。”
杨程良看着顾辛上了一辆公交车，又重新点了根烟：
“就算雾现在散了，这件事咱们组也最好悠着点，别大意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先不说后果是不是咱们担得起的，如果有人因此受到伤害，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说这话时，杨程良看着自已挂在胸前的那支钢笔，似是叹了口气。
······
调查员正好在公寓楼下，是巧合吗？
公交车上，顾辛看着窗外的车流，有些感慨，当初他家可是离学校最近的一条街了，上学连五分钟都用不到，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需要坐公交车去。
在如今的火种联邦，“迷雾”几乎成为了和毒品一样的代名词，但凡是与“迷雾”沾染上的，火种联邦都会采取最严格的措施处理。
这种处理力度甚至能与历史书上的“华夏禁毒”相比，因此，顾辛对于这个疑似在自已肚子里的不明物体始终带着一丝担忧。
万一这东西出了问题怎么办？万一自已被发现了怎么办？
往小了说，这未知的东西可能会害死他一个人；往大了说，这东西携带了“迷雾”中的不明细菌病毒，造成大范围伤亡，甚至牵连到顾熙······
我要主动上报吗？顾辛这样想到。
这么做，他自已什么下场不知道，但至少能保证绝大多数人的安全，为了大多数人而牺牲他一个，换任何一个人来恐怕都能瞬间做出决定吧？
“可是我自已还真的没办法做出决定啊···”顾辛微微叹了口气，最终名为“自私”的情感战胜了理智，让他按捺住想要主动上报的心思。
与常人的思维不同，顾辛甚至都不清楚自已这种行为到底算不算自私。
别的不说，没了他，谁来照顾顾熙？顾辛敢说，换成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来照看他都是完全不放心的。
顾熙自从十年前的意外发生后，就离不开他了。
“各位乘客请注意，下一站，第十五高级中学，请下车的乘客拿好随身物品，提前做好准备。”
公交车熟悉的提示音响起，打断了顾辛的思绪，他看了眼刚上车的老人，默默地站起身，背着书包在下车处默默等候。
“温馨提示，昨日下午十八点三十分，站点‘第十五高级中学’发生迷雾扩散事件，侵害联邦长达百年的迷雾首次出现在我市，联邦对此高度重视……”
“经我市安全局的及时处理，目前已扩散的迷雾已经在灯塔的光芒之下全部消除，后续影响正在观察中，我公司在此提示，若无必要，请减少在该站点附近的活动···”
顾辛对“迷雾已经被驱散”这件事并不意外，如果驱散不了，那该着急的就是整个火种联邦了。
若无必要，要减少在此站点附近的活动吗？
车辆缓缓减速，顾辛单肩背着从上面两步走下来。
很可惜，在现在的火种联邦，上学就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