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见木门上满是斑驳的血迹。
老太太喘了口气,问道:“你想打听啥?”
刘晓年忙说:“听说前些日子这儿来过一个女人。”
老太太点头:“是啊。”
刘晓年又问:“听说还出了事儿……”
“是啊,还不都是我们村那俩老光棍造的孽,你咋知道的?”老太太反问。
刘晓年咬着牙,点头道:“放羊老汉告诉我的。”
“喔,”老太太应道,“是有这么回事,那俩老光棍干了坏事,也没落好,这不,被辞退回家了。还有,那女的也把他们折腾够呛,在他们被子上拉了好多屎,差点把他们熏死。”
刘晓年皱眉追问:“那您知道后来那女的去哪儿了吗?”
“被家人接走了,原来是个疯子,家里没看住,跑出来了。”老太太顿了顿,又说,“她家人把俩老光棍糟蹋疯女人的事报了官,听说糟蹋精神不正常的女人,罪过更大,派出所正准备抓那俩老光棍呢,要是抓住了,得判刑。”
听到这儿,刘晓年整个人缓缓下来,显然,这个疯女人并非他要找的亲人。
当刘晓年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时,心中既满是莫名的沮丧,又有一丝庆幸。找错人也好,不然,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与承受这一切。经此一事,他愈发为下落不明的孟红梅忧心忡忡。外面的世界危机四伏,孤身女子更是柔弱无助,他在心底一遍遍祈祷:老天爷啊,开开眼吧!可千万别让她出事啊……
又一个蚊虫肆虐的黄昏降临,刘晓年没找到旅店,只得在野地里的玉米丛中裹着棉大衣睡了一宿。
每年的三夏大忙都会让庄稼汉累得脱层皮,元气大伤,需要靠美味的食物和充足的休息来恢复。太阳依旧火辣,在房顶上翻晒麦子的活儿通常是女人们的,男人们则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睡饱了,就到街门口一坐,高高地二郎腿,懒洋洋地和对面的邻居闲聊。中午还能吃上女人做的炖肉、饺子,或许还能喝上两盅。在这段时间里,男人们的地位确实比女人们高了些,但女人们却心甘情愿地伺候着,因为只有经历过三夏的女人才明白,平日里家里的男人即便看似一无是处,但在三夏这样抢收抢种的关键时期还是很有用的,几乎是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家里要是没个男人行吗?平日里有个大事小情还能找别人帮忙,可到了大忙季节,谁还顾得上谁呀?村南的王玉芬就是因为男人在外挣钱没回家,麦子收割晚了,赶上一场大雨,损失惨重。大白鹅在街上聊起这件事时,话糙理不糙,她说王玉芬要是有个男人帮忙就好了,就像彩霞,没有男人,还不是靠自已的本事把杨大志当自已的男人使。说白了,在生活面前,人人都很现实,靠别人是指望不上的,只有自已的男人才能拼命干活。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全力以赴地劳作。三夏过后,满大街都飘着香气,仿佛过节一般。
杨大龙想在村里办一个养猪场,只是苦于没有地方,他便找杨大志帮忙批地。杨大龙是杨大志未出五服的本家,杨大志自然在政策上对他大开绿灯,给他批了一块地,猪场这才盖了起来。杨大龙知恩图报,为了感谢杨大志,给他买了一台VCD,还通过朋友关系给他弄了一些黄色光盘。杨大志把VCD搬到了徐月茹家里,两人没日没夜地看了起来。录像里大胆的性表演刺激了两人的欲望,他们还模仿里面的动作,花样百出地折腾起来。虽说学得不太像,但两人却从中获得了以往从未有过的快乐。然而,再好的东西看久了也会让人厌烦,杨大志渐渐没了兴趣,又想出了别的鬼点子。他把录像放给徐月茹同一条街的街坊们看,而且规定一家一户只能两口子来看,不许带孩子。大家早就听说黄色录像刺激好看,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自然不肯错过。大家不顾辈分地聚在一起,虽有些尴尬,但还是经不住录像的诱惑,红着脸围在一起观看。录像中的场景十分震撼,即使是过来人也看得目瞪口呆,嘴角流口水。录像放完,就有人借口带着老婆离开。杨大志和徐月茹搬着梯子挨家挨户地去听房。正如他所料,乐子来了,凡是看过录像的人,回到家里都迫不及待地和老婆亲热起来,那笨拙的模仿,弄巧成拙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就这样玩了些日子,各家的笑料也从他嘴里传到了街上,让人们在茶余饭后笑得前仰后合。
这天,杨大志正在庙台上和别人讲述昨夜的趣事,头顶上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是“老佛爷”杨万山叫他去大队部。听到广播,他不敢耽搁,赶忙把趿拉着的鞋提上,小跑着来到了大队部。
杨万山一只脚踩在长凳上抽烟,脸色阴沉。杨大志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低声下气地问:“叔,您找我啥事呀?”
杨万山瞪了他一眼:“你这些日子都干了些什么?”
杨大志说:“没干什么呀。”
“胡说,”杨万山呵斥道,“别以为你干的好事我不知道。”
杨大志尴尬地低下了头。
杨万山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说:“你是一村之长,别总干些不三不四的事,把正事都耽误了。别的村的公粮和三提五统都交得差不多了,你也不张罗着办,你是不是想在乡里拖后腿,让我在全乡的工作会上挨批呀?”
“叔,您这话可冤枉我了,公粮和三提五统的事我一直都记在心上,只是我在村里转了转,发现有几家麦子还没晒干,怕到时候水分不合格,所以才一直拖着。”杨大志说,“还有,这三提五统的事我也正想和您商量呢,往年收三提五统的时候,老刘家总是耍赖,一句没钱交不起,就把我们打发了,我只好把亏空分摊到其他人家才勉强完成任务。有带头的就有跟风的,我早就听说今年孟家也有人放出话来,说今年的三提五统不想交了,照这样下去,您说这工作可咋开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