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不正经的人不止我的长辈,还有我的二哥——嫪二富,
在我要到洪庙乡计生办报到的头一天,他让我丢尽了脸面!
在这之前,他是专门,给我老爹丢面子的。
我的二哥年长我整整六岁,由于家庭条件等种种原因,他甚至连小学都没能顺利毕业便早早地回到家中务农了。从那时候起,二哥便开始日复一日地协助大哥以及父亲从事各种农活,比如放牛、割草,又或是春种秋收时忙着播种与收割庄稼。
庄稼活,他是一把好手,平淡无奇。
但说起他的学业,那可有些羞于说出口——
那个年代的小学学制通常只有短短五年,但二哥竟然足足上了八个年头!
即便如此,最终他还是未能完成学业。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二哥在读书期间频繁遭遇留级的命运。无论是二年级、三年级,亦或是四年级,每一个年级对他而言似乎都是难以跨越的难关,以至于全校的老师和同学们无一不知晓他的鼎鼎大名——“留级王”。
这一称号仿佛成为了他学生时代的独特标签,深深地烙印在了我们村所有人的记忆中。
其实,四年级本可以不用留级,但报名时,他自已跑到校长的办公室,说:,“我感觉四年级过得太快了,还没有学够,能不能让我再学一年?”
我们那位胖墩墩、被人起外号“猪头小队长”的校长严肃道:“也行,我估计你进了五年级也毕不了业,会拉低我校的升学率,那你就继续在四年级上吧。不过,书本自已准备,你的书还在吧?”
“在!”二哥说,“还都是新的,我都没怎么翻看过……”
“那倒是给学校省了!”
二哥一蹦一跳地从学校跑回家,甭提多高兴——他觉得自已终于做了一次主!
那一天,是他上学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老爹当天就气得没有吃晚饭,一个人蹲在牛棚里“吧嗒、吧嗒”地抽着卷烟……
当我跟随着派出所的赵所长,缓缓走进那间略显阴暗潮湿的拘留室时,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只见二哥蜷缩着身子,衣衫褴褛,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他身上那件原本就破旧不堪的衣服此刻更是布满了污垢和血迹,显得狼狈至极。
再看二哥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庞,此时已经变得鼻青脸肿,让人几乎难以辨认出他原来的模样。右眼得只剩下一条缝隙,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而他的头发则像是被狂风肆虐过一般,杂乱无章地耷拉在头上,犹如老牛嘴边那乱糟糟的胡须。
当二哥从那黑暗的角落里慢慢站起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显得十分萎缩,似乎连迈出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就在这副凄惨的外表下,唯有他的那两只眼睛依然闪烁着光芒,如同黑夜中的狸猫一般,透着一种倔强与坚韧。
他见到我进来,立刻哭了。
“我们可没打他,这是被偷的人家打的!”赵所长解释道,
“要不是你是计生办的人,我根本不会放他,必须关上十天半月的;你二哥也是一时起意,不是坏人,回去后教育教育就行,不要难为他!”
赵所长不知从哪知道,我是县里王主任选派来的计生办科员,一脸的堆笑,把我送出门外。
临出门,又说,“小嫪,以后要多多支持我们派出所的工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想着我们点。”
我也堆着笑,不知所以地点头答应。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以后会与这个赵所长结下不解之缘!
路上,我问二哥:“为什么偷人家的东西?”
二哥说:“谁偷人家的东西了?”
“赵所长都说了!”
“我没偷!”
“没偷?人家把你抓进去,还被人家揍?”
二哥说:“我就是没偷,爱信不信!”
“没偷就好!不过你回去给爹也说‘没偷’,他会信吗?”我拿出尚方宝剑,说道。
“我……不是偷,”二哥支支吾吾,“我是因为……别的事,只能说是偷东西……我敢保证,我确实没偷,否则死全家!”
“胡说八道,死谁全家?”我大怒,终于明白为何他小学会上八年时间了——不是成绩不好,是脑子里根本缺块东西!
“我是……赌咒,不是死咱们全家,是……”二哥有些着急,又说,“哎!不给你说了,反正我没偷,他们都冤枉我……我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