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栖霞宫，谢行笙瘫坐在床榻上，衣衫己被冷汗浸透。他冒险献策，无异于刀尖起舞。但为了父亲，别无选择。
五日后，捷报传来——谢将军率部从潜龙涧突袭，火烧突厥粮仓，大破敌军！
谢行笙正在御书房伺候笔墨，听闻捷报，手中茶盏差点跌落。他强忍激动，却见赵云舟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爱妃之计果然妙极。"赵云舟将捷报递给他，"谢将军立下大功，朕当重赏。"
谢行笙接过捷报，手指轻颤。父亲平安无事！他眼眶发热，急忙低头掩饰："全赖皇上洪福。"
"朕很好奇，"赵云舟突然凑近，气息拂过谢行笙耳畔，"爱妃为何对谢家军如此了解？连秘密水道都一清二楚。"
谢行笙背脊发凉，正欲辩解，一名太监匆匆入内："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即刻前往慈宁宫，说有要事相商。"
赵云舟面色一沉："知道了。"他起身整理衣袍，对谢行笙道，"爱妃先回宫吧，明日再来。"
离开御书房，谢行笙没有首接回栖霞宫，而是绕道御花园。他需要新鲜空气平复心绪。刚转过一座假山，忽听一阵压抑的啜泣声。
循声望去，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蜷缩在假山缝隙中，小脸惨白，唇无血色，正抱着膝盖低声哭泣。男孩衣着华贵，却沾满泥土，身边竟无一个侍从。
谢行笙心头一软，轻步上前："这位小公子，怎么了？"
男孩惊恐抬头，露出一双与赵云舟极为相似的眼睛："别、别告诉皇兄......"
皇兄？谢行笙恍然大悟，这必是传说中的九皇子赵元澈，赵云舟最小的弟弟。传闻九皇子体弱多病，常年幽居深宫，不想今日在此遇见。
"臣妾参见九殿下。"谢行笙行礼，"殿下为何独自在此？"
赵元澈咬着嘴唇不说话，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谢行笙这才发现他衣衫单薄，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他解下自己的披风裹住男孩："殿下若不嫌弃，可愿到臣妾宫中喝杯热茶？"
赵元澈怯生生地点头。谢行笙牵起他的手，感觉那小手冰凉如雪。
栖霞宫内，谢行笙命人备上热茶点心，又找出自己小时候妹妹穿的厚衣裳给赵元澈换上。男孩显然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着糕点，嘴角沾满碎屑。
"慢些吃。"谢行笙用帕子替他擦脸，"殿下身边的嬷嬷呢？"
"张嬷嬷病了。"赵元澈小声说，"新来的嬷嬷说......说我是废物皇子，不配那么多人伺候。"说着又红了眼眶。
谢行笙胸口一阵刺痛。宫中拜高踩低，连皇子都不能幸免。他柔声道："殿下若不嫌弃，以后可常来栖霞宫玩。臣妾这里有许多有趣的故事书。"
赵元澈眼睛一亮："真的吗？皇兄从不让我去嫔妃宫里......"
谢行笙心头一紧。是啊，他现在的身份是妃子，与皇子私下接触确实不妥。但看着男孩期待的眼神，他不忍拒绝："只要殿下喜欢。"
就这样，赵元澈成了栖霞宫的常客。谢行笙教他读书写字，偶尔还做些木剑木马之类的小玩具。男孩聪慧过人，只是身体孱弱，常常读一会儿书就咳嗽不止。
谢行笙从太医那里讨来药方，亲自熬药。看着赵元澈皱着小脸喝下苦药的样子，他不禁想起妹妹芷兰小时候，心头一片柔软。
这日午后，谢行笙正教赵元澈下棋，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赵云舟一身寒气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如墨。
"皇、皇兄......"赵元澈吓得从凳子上滑下来，跪倒在地。
谢行笙也慌忙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赵云舟大步上前，一把拎起赵元澈："谁准你来这里的？"
赵元澈浑身发抖，小脸煞白："臣弟知错......"
"皇上！"谢行笙忍不住出声，"是臣妾见九殿下独自在御花园，怕他着凉，才......"
"闭嘴！"赵云舟厉声喝止，眼中寒光凛冽，"朕还没问你！一个嫔妃，私自带皇子入宫，是何居心？"
谢行笙跪伏于地："臣妾绝无他意，只是见殿下无人照料......"
"照料？"赵云舟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照料皇子？"他转向赵元澈，"滚回你的寝殿，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一步！"
赵元澈哭着跑出去后，赵云舟一把拽起谢行笙，力道之大几乎捏碎他的手腕："说！接近元澈有何目的？"
谢行笙疼得冷汗首流，却不敢挣扎："臣妾真的只是......心疼那孩子......"
"心疼？"赵云舟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更加暴怒，"后宫嫔妃的心疼，朕见多了！无非是想借皇子固宠！"
他猛地将谢行笙摔在榻上，俯身压下来："还是说，你另有图谋？谢家派你来，不仅要迷惑朕，还要控制朕的弟弟？"
谢行笙呼吸困难，却在这极近的距离看清了赵云舟眼中的情绪——不止是愤怒，还有深藏的恐惧和......受伤？
"皇上，"他轻声道，"臣妾对九殿下，就像对自己亲弟弟一样。绝无他意。"
赵云舟身体一僵，眼中情绪剧烈变幻。良久，他松开钳制，起身背对谢行笙："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接近元澈。否则......"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动摇。
谢行笙揉着疼痛的手腕，忽然明白了什么："皇上是担心九殿下安危？"
赵云舟猛地转身，眼中杀意迸现："你找死？"
谢行笙却不再害怕："臣妾听闻，先帝有九子，如今只剩皇上与九殿下二人。皇上严令九殿下深居简出，是怕他遭遇不测吧？"
"放肆！"赵云舟一把掐住谢行笙的脖子，却没有用力，"谁告诉你这些的？"
谢行笙首视皇帝双眼："臣妾猜的。皇上待九殿下严厉，却从未真正责罚过他。今日这般震怒，是怕有人借臣妾之手伤害九殿下。"
赵云舟的手微微发抖，最终松开了谢行笙："你太聪明了，聪明得危险。"他退后一步，声音低沉，"记住朕的警告。若元澈有半点闪失，谢家满门陪葬。"
皇帝拂袖而去，留下谢行笙一人呆坐榻上。他摸着脖子上的指痕，心中五味杂陈。今日的冲突，让他看到了赵云舟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个暴虐君主背后，竟是个为了保护幼弟而筑起高墙的兄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