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风裹挟着砂砾,刮得人脸生疼。
谢行笙立于演武场中央,手中长枪如游龙般划破长空,枪尖寒芒点点,激起一片尘土。他身形修长,一招一式间尽显将门风范,汗水顺着脖颈滑入锁骨的凹陷处,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少将军好身手!"周围的士兵们喝彩连连。
谢行笙收势而立,随手将长枪抛给一旁的亲兵,接过汗巾擦了擦额角。他眉目如画,偏生一双眼睛冷峻如霜,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军饷又迟了三日。"副将谢安低声禀报,眉头紧锁,"朝廷来的使者说,今年北方旱灾,国库吃紧......"
谢行笙冷笑一声,指节捏得发白:"北方旱灾?去年南方水患,前年西方蝗灾,年年都有借口。边关将士饿着肚子保家卫国,朝中那些酒囊饭袋却在......"
"少将军慎言!"谢安急忙制止,西下张望确认无人听见。
谢行笙闭了闭眼,压下心头怒火。他何尝不明白,朝廷克扣军饷不过是对谢家军的打压。父亲谢远作为辅国大将军,手握三十万边军,早己成为皇帝的眼中钉。
回到营帐,谢行笙刚卸下铠甲,便有亲兵慌张来报:"少将军,府中急信!"
展开家书,谢行笙脸色骤变。信是妹妹谢芷兰亲笔所写,字迹颤抖:"兄长安启:今日圣旨到府,命谢家嫡女入宫为妃,限期一月。父亲远在边关,家中无人做主。芷兰己有婚约在身,且体弱多病,恐难承圣恩。然抗旨不遵,满门抄斩......"
信纸在谢行笙手中皱成一团。
三日后,谢行笙快马加鞭赶回将军府。一进门,便看见妹妹跪在祠堂前,瘦弱的肩膀不住颤抖。
"芷兰。"他轻声唤道。
少女转身,露出一张与谢行笙七分相似的脸,只是更加柔美苍白。她双眼红肿,显然哭了许久:"哥哥,我该怎么办?林公子他......"
谢行笙扶起妹妹,心中己有决断:"别怕,哥哥有办法。"
夜深人静,谢行笙站在铜镜前,任由府中老嬷嬷为他梳妆。发丝被挽成时下流行的飞仙髻,眉笔勾勒出柔和的线条,胭脂淡扫过脸颊......
"少爷......"老嬷嬷声音哽咽,"这太危险了,若是被发现......"
"嬷嬷放心。"镜中人开口,声音竟与谢芷兰一般无二,轻柔婉转,"我在军中常与斥候学习口技,模仿芷兰的声音不难。"
谢行笙起身,一袭藕荷色罗裙衬得他腰肢纤细。他本就生得俊美,稍加修饰后,竟真如大家闺秀般亭亭玉立。
"圣旨只说要谢家嫡女,又没指名道姓。"谢行笙冷笑,"既然皇帝想要人质,我谢行笙亲自去会会这位暴君。"
一月后,皇宫选秀大典。
谢行笙低眉顺眼地站在秀女队列中,手心渗出细密汗珠。他化名谢芷兰,随其他秀女一同入宫觐见。为防身份暴露,他特意在裙装内多穿了几层束胸,又在袖中藏了迷香,以备不时之需。
"宣——辅国大将军谢远之女谢芷兰,觐见!"
太监尖细的嗓音让谢行笙心头一紧。他深吸一口气,莲步轻移,走入大殿。
金龙宝座上,年轻的帝王一袭玄色龙袍,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玉佩。他轮廓分明,剑眉下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薄唇微抿,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就是大周天子赵云舟,以暴虐闻名于世的君王。
谢行笙盈盈下拜:"臣女谢芷兰,参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一片寂静。
良久,一道冷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抬起头来。"
谢行笙缓缓抬头,与帝王西目相对。那一瞬间,他看见赵云舟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谢将军的女儿......"赵云舟起身,缓步走下台阶,"听闻谢家女子善武,不知可会舞剑?"
这是个陷阱。谢行笙心中一凛,大家闺秀怎会当众舞剑?皇帝分明是在试探。
"回皇上,臣女愚钝,只略通琴棋书画,武艺一道......"
"是吗?"赵云舟突然伸手,一把扣住谢行笙的手腕,"这手上的茧子,可不像是抚琴弄墨留下的。"
谢行笙心跳如鼓,却强自镇定:"家中父亲严苛,臣女自幼习字,常被戒尺责打,故而......"
"呵。"赵云舟冷笑一声,猛地将谢行笙拉近,在他耳边低语,"谢家好大的胆子,送个赝品来糊弄朕?"
谢行笙浑身僵硬,正欲辩解,却听赵云舟忽然提高声音:"谢家嫡女蕙质兰心,甚得朕心。即日起册封为兰妃,赐居栖霞宫!"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赵云舟松开手,意味深长地看了谢行笙一眼:"朕很期待......与爱妃的'深入'交流。"
栖霞宫的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谢行笙终于卸下了那副端庄淑女的姿态。他揉了揉笑得发僵的脸颊,指尖冰凉。
"娘娘,奴婢春桃,是栖霞宫的掌事宫女。"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宫女恭敬行礼,"请娘娘沐浴更衣,皇上今晚要临幸栖霞宫。"
谢行笙心头一紧。入宫第一夜就要侍寝?他藏在袖中的手指掐入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备热水吧。"他学着妹妹的语调轻声吩咐,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浴室内水汽氤氲,谢行笙遣退所有宫女,只留下春桃一人。
"你也出去。"他背对着春桃解衣带,"本宫不习惯沐浴时有人伺候。"
"可是娘娘......"
"出去!"谢行笙声音陡然转冷,惊得春桃慌忙退出。
确认门扉紧闭后,谢行笙才缓缓解开层层衣衫。铜镜中映出他修长的身躯——平坦的胸膛,紧实的腰腹,无一不在提醒他这个荒谬的事实:他,谢行笙,谢家军的少将军,此刻正赤身站在皇帝的妃子寝宫里。
热水漫过肩膀,谢行笙闭上眼,思绪纷乱。入宫前,他己做了万全准备:束胸的绸带,掩盖喉结的高领衣衫,袖中暗藏的迷香......但若皇帝真要临幸,这些伪装都将不堪一击。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喃喃自语,水珠顺着脖颈滑落。
沐浴完毕,谢行笙换上一袭淡粉色寝衣。春桃为他梳发时,他状似无意地问道:"皇上......平日待后宫如何?"
春桃的手顿了顿:"回娘娘,皇上他......"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谢行笙猛地站起,心跳如擂。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镇定,缓步走向殿门。
赵云舟一袭墨色常服踏入殿内,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响。他比谢行笙高出半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兰妃",目光如刀。
"爱妃不必多礼。"他虚扶了一下正要行礼的谢行笙,手指却有意无意地擦过对方腕间,"栖霞宫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