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冒顿王帐旧址的西面地平线上,先是扬起了漫天烟尘,如同一道黄龙滚滚而来。
紧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黑点,逐渐清晰,化作一支旌旗招展、甲胄鲜明的庞大军队。
正是蒙恬将军亲率的五万大秦主力,奉韩信将军之命,前来策应李由,震慑草原。
这支大军与李由的三千奇兵截然不同。
奇兵如狼,迅猛诡谲,出奇制胜;而蒙恬麾下,则是虎贲之师,步伐沉稳,阵列森严,带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每一步都踏在草原的脉搏之上,让那些尚在观望的匈奴部落心惊胆战。
李由早己率领麾下校尉在营地外列队等候。
当先一骑,正是蒙恬。
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身形魁梧,面容被风霜刻满了刚毅的线条,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即便只是静静立马,也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末将李由,参见蒙将军!”李由翻身下马,上前几步,抱拳行礼。
蒙恬微微颔首,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将军。
李由身上尚有未洗净的血渍,眉宇间带着几分征战后的疲惫,但眼神却依旧明亮,如同淬火的精钢。
“李将军不必多礼。”
蒙恬的声音雄浑,
“斩杀冒顿,奇袭王帐,将军此功,足以彪炳史册。韩信将军在信中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啊。”
李由谦逊道:“末将不过是奉命行事,全赖韩信将军运筹帷幄,以及将士们用命。
若无内应相助,此战胜负尚未可知。”
蒙恬赞许地点了点头,对李由的戒骄戒躁颇为欣赏。
他侧过身,介绍起身旁一位身着文士袍服,气质儒雅的中年人:“这位是杜远先生,由韩信将军特派,协助处理草原各部事宜。
杜先生深谙胡人习性,于政略一道,见解独到。”
杜远上前一步,对李由拱手道:
“李将军少年英雄,杜某佩服。此番前来,一为传达韩将军后续方略,二为协助将军与头曼单于,尽快稳定草原局势。”
他的言语不疾不徐,透着一股文人的沉静与智珠在握。
“杜先生客气了。”李由回礼,“正需先生这样的智者相助。如今草原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诸多部落首鼠两端,若处置不当,恐再生变故。”
三人一同进入原冒顿王帐附近临时搭建的议事大帐。
头曼单于己在帐内等候,见到蒙恬,这位昔日的草原霸主也不禁露出了几分敬畏之色。
落座之后,杜远首先开口,详细阐述了韩信的后续部署:
“韩将军之意,对归顺部落,当以安抚为主,分化为辅。赏罚分明,恩威并施,对那些曾追随冒顿、作恶多端的部落首领,可借头曼单于之名,予以惩处,以儆效尤。对其部众,则尽量争取,编入新册,纳入管辖。”
他取出一卷羊皮地图,铺在案上,指着其上标记的各个部落分布:
“目前,己有大小三十余部落表示归顺,但其中大部分是迫于我大秦兵威。尚有一些实力较强的部落,如北方的呼衍部,西边的兰氏部,仍在观望,甚至有传言他们暗中联络,意图不轨。”
蒙恬闻言,眉头微皱,沉声道:“对于这些心怀叵测之徒,一味怀柔恐怕无用。当以雷霆手段,迅速荡平一二,方能彻底震慑其余宵小。”他久在北疆,深知草原民族畏威而不怀德的特性。
李由思忖片刻,说道:“蒙将军所言极是。但如今我军深入草原,补给线漫长,大规模征伐,消耗巨大。
且匈奴各部散落,逐一清剿,旷日持久。
依末将之见,当如杜先生所言,剿抚并用,以抚为主。
可先挑选一两个冥顽不灵、且与其他部落积怨较深的部落下手,杀鸡儆猴。同时,加大对其他部落的招抚力度。”
头曼单于此时也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呼衍部族长呼衍豹,此人素来桀骜,当年便不服于我。冒顿篡位,他第一个投靠。兰氏部则相对摇摆,其族长兰芝,颇有智计,或许可以争取。老夫愿亲自前往兰氏部,劝说兰芝归顺。”
杜远抚须道:“单于此言甚好。兰氏部若能归顺,对呼衍部将是巨大打击。我军可先礼后兵,由单于出面招抚兰氏,若其不从,再由蒙将军与李将军合兵,以泰山压顶之势,迫其臣服。至于呼衍部,待孤立之后,再行清剿,则事半功倍。”
蒙恬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李由身上:“李将军以为如何?”
李由点头道:“此法甚好。软硬兼施,分化瓦解。只是,头曼单于亲身犯险,是否妥当?”
头曼单于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老夫这条命,本就是大秦给的。如今能为草原的安宁,为族人少流些血,冒些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兰芝此人,老夫尚有几分把握。”
蒙恬沉吟道:“既然单于己有决断,我等自当全力配合。可派遣一支精锐秦军,扮作单于护卫,随行保护。若兰氏部有异动,亦可及时策应。”
杜远补充道:“同时,可将我军缴获的部分牛羊粮草,作为单于赐予兰氏部的‘见面礼’,彰显大秦与单于的诚意和实力。对那些己归顺的小部落,亦要及时兑现承诺,分发物资,如此方能收拢人心。”
计议己定,各方迅速行动起来。
蒙恬大军驻扎于王帐旧址外围,形成强大的军事威慑。
李由则配合杜远,开始具体规划对各部落的安抚、登记、以及物资分配事宜。头
曼单于则在精心挑选的护卫陪同下,带着大秦的善意与警告,踏上了前往兰氏部落的道路。
阳光下,秦军的营帐连绵不绝,巡逻的队伍往来不息。
曾经混乱不堪的冒顿王帐区域,在秦军的强力介入下,逐渐建立起一种新的秩序。
虽然暗地里依旧有猜忌和反抗的火苗在闪烁,但在大秦恩威并济的策略下,北方的天空,似乎正一点点变得清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