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的防空警报声，从远处的天际传来！
那是日军轰炸机群在进行最后投弹警告的信号！
天空中，隐约己经可以听到引擎的轰鸣声，如同死神的脚步，正一步步逼近！
“快！都给老子滚进来！进这个耗子洞！”李云龙一把将还在发愣的王承柱也拉了进来，同时对刘大柱吼道，“小子！到你了！给老子把那个铁疙瘩弄响！有多大劲使多大劲！”
刘大柱此刻也顾不上擦脸上的血污，他一个箭步扑到那台完好无损的日军大功率电台前。
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林向北教给他的每一个步骤，双手在复杂的旋钮和开关上飞快地操作起来！
“快！林教员说只要把功率开到最大，发一串最简单的长音就行！盖过他！”。
刘大柱找到了主电源，猛地合上！又将发射功率调到了极限！然后，他死死地按住了发报键！
“嘀——！！！！！！！！！”
一股极其强大的、覆盖性的干扰信号，瞬间从鹰嘴崖上发射出去，如同一柄无形的巨剑，狠狠地斩向了天空中那张看不见的电波网络！
“呜——嗡——”
头顶上，轰炸机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整个山头都掀翻！
指挥所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抱住了头，蜷缩在地上，等待着末日的降临。
李云龙死死地将缴获的小泉敏一郎和那个德国顾问压在身下，他咧着嘴，对着那剧烈震动的洞顶，无声地狂笑着。
他娘的，来吧！看看是你的铁疙瘩硬，还是老子这条命硬！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压抑的轰鸣声彻底消失在天际，一阵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鹰嘴崖。
李云龙缓缓地抬起头，他晃了晃脑袋，甩掉耳朵里的嗡鸣，然后一脚将身下还在瑟瑟发抖的小泉敏一郎踹开。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那个被炸开的洞口，站在鹰嘴崖的边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他的脸上。
他看到，远方的天际线上，在野狼沟的方向，升起了几道巨大而沉默的、如同蘑菇云般的烟柱。
他的计划……成功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指挥所里那些同样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战士们，看着那个因为脱力而瘫倒在电台旁的刘大柱，看着那个被魏大勇死死按住、面如死灰的德国顾问。
他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那口气中，有硝烟，有血腥，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酣畅淋漓的狂喜。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骂了一句：
“他娘的……还真他娘的刺激！”
鹰嘴崖上，死一般的寂静。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轰炸机引擎声，终于彻底消失在东方的天际线上。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剧烈震动，也渐渐平息。
指挥所的洞口，李云龙第一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晃了晃脑袋，甩掉耳朵里那恼人的嗡鸣，一股浓烈的、混杂着硝烟、尘土和血腥味的空气，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抹了一把脸，手上满是黑色的烟灰和不知是谁的血。他摇摇晃晃地走出那个被定向爆破筒炸开的洞口，站在鹰嘴崖的边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了远方地平线上那因爆炸而升腾起的、尚未散尽的烟柱，如同金色的利剑，温柔而又庄严地洒在了他的身上。
“都……都还活着吗？”李云龙的声音，沙哑得像一块破布。
“活着！”
“团长，我们都活着！”
“他娘的，阎王爷不收咱们！”
战士们七嘴八舌地应道，有的笑着，有的却哭了。
李云龙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因为脱力而瘫倒在电台旁的刘大柱，以及那个被魏大勇死死按住、面如死灰的德国顾问，和那个手臂中弹、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小泉敏一郎身上。
他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团长！”李铁也带着队伍，从两侧的佯攻阵地冲了上来。他们刚才只听见山顶惊天动地的爆炸，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以为李云龙他们凶多吉少了。此刻看到李云龙安然无恙，都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行了，别跟个娘们似的！”李云龙一脚踹在“黑牛”的屁股上，笑骂道，“赶紧的，打扫战场！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给老子归拢起来！特别是那几个活的，给老子绑结实了！这可是咱们的‘护身符’！”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将幸存的几名日军俘虏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又将那些被炸坏的武器和设备残骸集中到一起。
魏大勇亲自上前，将小泉敏一郎和德国顾问科普像拎小鸡一样，提溜了起来。小泉敏一郎用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死死地捂着流血的胳膊，一双眼睛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李云龙，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科普则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他那身笔挺的德式山地作战服己经变得破烂不堪，脸上沾满了黑灰，金丝眼镜也歪到了一边，手腕被魏大勇捏断的地方，肿得像个馒头。
他看着李云龙，眼神中没有了丝毫的倨傲，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和无法理解的困惑。
他完全想不通，自己所参与的、一个由帝国最顶尖的情报专家和特种部队执行的、天衣无缝的“教科书”式作战计划，怎么会在最后关头，以这样一种荒诞、离奇的方式，一败涂地。
就在这时，刘大柱从那台被他们成功“劫持”的日军电台旁，踉跄着跑了过来，他手里拿着几页刚刚从电台上撕下来的、还带着温度的电报纸，脸上写满了兴奋和激动。
“团长！林教员！大……大收获！”他因为过度兴奋，说话都有些结巴，“刚才……刚才鬼子飞机以为任务成功，开始返航的时候，他们的指挥部给他们发了一封……一封嘉奖电报！我……我把内容都抄下来了！”
“念！”李云龙眼睛一亮。
刘大柱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致‘秃鹫’航空队，你们英勇的攻击，己成功摧毁盘踞在鹰嘴崖地区的八路军主力指挥部，并消灭了其重要头目。帝国将铭记你们的功勋……’后面，后面还有一段，是关于后续计划的！他们说，‘C计划’成功后，为彻底肃清晋西北地区的抵抗力量，方面军司令部己决定，启动‘秋季大扫荡’第二阶段作战方案，代号‘铁壁合围’！命令各协防部队，于明日拂晓，对以杨村为中心的区域，展开向心式合围……”
小泉的毒计，原来还不仅仅是针对他们三个团！这鹰嘴崖的轰炸，只是一个序曲！是为整个晋西北地区的大扫荡，清除最碍事的“钉子户”！
“好个‘铁壁合围’！”李云龙听完，不惊反喜，他仰天大笑道，“老子正愁没地方施展拳脚呢！小泉这个运输大队长，真是个好人啊！不仅给咱们送来了德国专家，还把鬼子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也一并给咱们送来了！”
他走到面如死灰的小泉敏一郎面前，用那把缴获来的佐官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笑嘻嘻地说道：“小泉君，多谢了！你这份大礼，我李云龙，就却之不恭了！”
……
当李云龙带着他的“联合斩首大队”，押送着两名“国宝级”的俘虏，以及一大堆价值连城的战利品，浩浩荡荡地返回临时指挥部时，丁伟和孔捷看着眼前的景象，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老李……这……这……”孔捷指着那个金发碧眼的德国人，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丁伟则绕着小泉敏一郎和科普转了两圈，啧啧称奇：“我滴个乖乖！李云龙，你小子这哪是去打仗，你这是去鬼子司令部里绑票去了吧？一个佐官，一个洋人……你小子这回，可是把天给捅了个窟窿啊！”
李云龙得意地将那把佐官刀往桌子上一拍，豪气干云地说道：“捅个窟窿算个啥？老子迟早要把他那天给换了！老丁，老孔，别愣着了！小鬼子的大扫荡明天就要开始了，咱们也该合计合计，怎么回敬他们一份‘大礼’了！”
当天下午，一份加急电报，从独立团指挥部，发往了旅部，再由旅部，以最高密级，首呈八路军总部。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却足以让任何一个看到它的人，都为之疯狂：
“我部于鹰嘴崖，成功粉碎日寇‘空地协同斩首’之阴谋。全歼日军特种通讯分队及护卫部队，具体战果如下：击毙日军六十余人，俘虏日军特高课少佐小泉敏一郎、德国军事顾问赫尔曼·科普上尉各一名。缴获大功率电台一部，新型密码本一套，德制精密仪器若干……另，截获日军将于明日发动‘铁壁合围’大扫荡之绝密情报……”
这份电报，在八路军总部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暂且不表。
而此刻，在独立团那间戒备森严的审讯室里，赵刚正亲自对那名几乎己经精神崩溃的德国顾问科普，展开了一场特殊的“对话”。
“科普先生，我们无意伤害你。我们八路军，优待俘虏，这是我们的政策。”赵刚的语气温和，他甚至还给科普倒了一杯热水，“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比如，您作为德国军事顾问，为何会出现在帝国军队的作战序列里？您和您的同伴，在华北地区，还有哪些合作项目？”
科普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八路军军官，又想起了山顶上那个如同魔神般、徒手捏断他手腕的魏大勇，以及那个指挥部队用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反败为胜的李云龙，他的心理防线，正在一点点地崩溃。
他知道，他面对的，绝不是一群普通的“农民军”。
他喝了一口热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终于用带着浓重德国口音的、生硬的英语，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们……想知道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