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发出咚咚的响声，江阮眠奇怪地看去，外面的脸虽然许久未见，但还是让他瞬间回忆起那日的惊心动魄，他的唇角不自觉垂下。
“开门。”
他没有去开门，而是扯着嗓子喊：“还……还没有营业，你去别人家吃饭吧。”
顾风扬又敲窗户，语气加重：“开、门。”
江阮眠抿了抿嘴，像只小鹌鹑似的垂着脑袋把门打开了。
“还没有营业呢……”
顾风扬两手插在风衣兜儿里，脚上是黑色皮鞋，手里还有一束凌乱的玫瑰花，看样子是外出路过这里。
他把花往桌子上一扔，皮鞋踩在木凳上，把这里当自己家似的：“随便做点东西。”
江阮眠只能再次重复：“没有营业，师傅还没来上班。”
顾风扬一首压着嗓，脸色阴沉，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他撑着脑袋，没有偏头，只是眼珠子瞥他一眼：“你做，快点。”
江阮眠不争气地又被他吓到，小声说：“只有面条，而且……我做饭不好吃！”
顾风扬这下连看都不看他了：“上次怎么没发现，你废话真多。”
江阮眠被他这无赖样气到了，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去厨房里给顾风扬煮面。
砧板上还有中午剩下的辣椒和辣酱，江阮眠思索了一会儿给他做了拌面。
生气的江阮眠挖了一大勺辣酱，嘟嘟囔囔：“辣死你，辣死你。”
一碗红油油的拌面被端上桌时，江阮眠后知后觉心虚地不敢看顾风扬。
顾风扬喝水的动作一顿，意味深长地看向江阮眠。
他没说什么，捏着筷子吃起来，连续吃了几口也没有出现江阮眠想要看见的反应。
顾风扬来这里当然不是想吃面，更不可能是为了看望江阮眠。
“被季家赶出来了？”
这句话把江阮眠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又全盘击溃。
顾风扬似笑非笑，好像来看江阮眠的笑话就是他这次来的目的。
“真可怜。”
顾风扬几口将面条吃下肚，把唇上的辣椒油擦净，意料之中地见到了缩在阴暗角落里黯自神伤的少年。
他把桌上的玫瑰扔进垃圾桶，又问江阮眠：“有香水吗？我只用牌子货。”
来气了人，和受害者要面吃，现在还和受害者要高级香水。
江阮眠正缩着身体在角落里，虽然没哭，但心里酸酸涩涩，顾风扬要是再逗逗就要哭给他看了。
“没有香水……只有辣椒水。”
顾风扬没有犹豫：“那就给我辣椒水。”
江阮眠把自己剩下的辣椒兑水给他了。
顾风扬用纸擦了风衣上明显颜色加深的地方，把辣椒水倒了。
“走了，季家的弃子。”
江阮眠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对方来这里沾一身辣椒水的目的是什么。
康玫的屋子不大不小，一家三口正正合适，江阮眠住进来以后，他能拥有的空间就只剩下之前的保姆间了。
他在这里住的第一个星期，很多少爷公子专门来他的班里对他落井下石。
他在这里住的第一个月，季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他的身边和他炫耀家里的哥哥们和父亲母亲对他有多么宠溺。
他在这里住的第二个月，韩栩找上了他。
他问他要不要和他服软，只要他服软，韩栩可以不计较他之前的话。
江阮眠摇头拒绝了。
他在他们没有往来的这些日子里，有时也很想念和韩栩在一起玩闹的日子，可当韩栩真的站在他的面前，却没有意想之中的兴奋和高兴。
韩栩又黑着脸离开了。
他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看样子最近没有休息好，在旁人看来这是高三压力大，韩栩才这般憔悴，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连梦里都是江阮眠！
江阮眠白天上课，放学后就在饭店帮忙，与之前不同的就是他不用再将时间浪费在交通上，这点让康玫非常满意，他的下班时间又延迟了半个多小时。
学校里的生活从不断被别人骚扰，渐渐回归平静，江阮眠在期末的时候和康玫提出了短暂的休息。
他每天都在看书和学习，班上的同学己经不再孤立他，但是他的话却一天比一天少，除了应付无聊时喜欢逗他玩的宋绥，江阮眠很少和别人玩闹。
期末考试这一天清晨，他抱着一沓厚厚的试卷复习。
宋绥趴在桌子上，用一只手臂做枕头，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试卷上近乎完美的答案以及江阮眠投入的侧脸。
好像又瘦了，宋绥想。
听说他回到他的母亲家里了，有圈子里的人说他当年就是被母亲抛弃的。
现在又指望这位母亲能有多疼爱这位儿子呢？
所以为什么要回去？是主动的吗？
如果是的话，真的太傻太笨了。
他有点好奇，不过别人家里的事就算他是玉皇大帝也没理由掺和。
上次期中考试之后，接下来的几次月考和周考他和江阮眠的第一几乎平分，不过第二名也不会比第一名相差多少，也许就只是一道选择题或者语文的一个错别字。
宋绥想啊，他用心读书是为了继承家产，他家爷爷奶奶说不好好读书猪都不会养，那江阮眠呢？就连那个保姆也离开了，他孑然一身，这么用功又是为了什么。
宋绥还没想到答案，期末考试就己经结束了，高中学子盼望己久的寒假如期而至。
江阮眠抱着几本厚重课本走出校门的那一天，天空飘下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