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樾从昨晚出门后就没再回季家，季竹风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迟迟没有露面。
偌大的宅院里飘散着淡淡的怪异的气息。
季夫人撑着脑袋注视着季知弹钢琴，时不时鼓掌，但眼里的兴致并不高：“他的东西收完了就让他走吧。”
管家想说些劝言：“夫人，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一向很看重你们，你们的生日他每次都用心准备礼物，虽然这两年你们关系疏远了一些，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受了冷落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真的要……”
季夫人突然激动起来：“够了，够了，让他走！”
………………
杨姨在帮江阮眠收拾东西。
“这些衣服质量好，你别犟，都带过去吧。”
“还有你的妈妈，她虽然来找你了，但是我这心里总不安宁，你……别对她太放心了，不是杨姨要说她坏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絮絮叨叨，没注意到身后的江阮眠己经哭成了泪人，一回头吓了一跳。
江阮眠一只手背擦眼泪，另一只手的小拇指去勾杨姨的手：“杨姨，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老板为什么是我的母亲，我、我没有想过离开你的……”
杨姨也红着眼睛给他擦眼泪：“还是去母亲身边好，她和你有血缘关系，你流着一半她的血，小的时候不是总吵着要找妈妈吗……”
“我长大了，我现在长大了……杨姨……”
小楼的院子里，康玫和陆建、陆洁正大摇大摆地走进，三人和佣人们打招呼，看起来就像寻常母亲接孩子回家一样喜庆。
康玫看到江阮眠依赖地拉着保姆的手，脸不自觉地板起，扯开了他们：“好了，眠眠，回家吧。”
江阮眠不愿意离开，康玫却死死地攥住他的手腕，农村让干活多劲也大，将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你妹妹来接你了，去看看她，他很喜欢你。”
江阮眠被她硬拉着出门，陆洁被陆建抱起塞进他的怀里，小姑娘提前被爸爸妈妈教过，被哥哥抱住的时候要亲亲哥哥：“哥哥！你是我的哥哥！”
两句奶声奶气的话让江阮眠想起了陆洁之前和他分享过奶糖。
陆建打着马虎眼，对杨姨说：“多谢照顾，谢谢，孩子想家了，这是他的行李吗？我拿走就行了，不劳烦你了。”
杨姨想再和江阮眠说说话，拖着肥胖的身体小跑着追上前，可康玫不给她这个机会，把江阮眠塞上车，让陆建快点发车。
“杨姨！杨姨！”
杨姨追不上西个轮的汽车，即使累到气喘吁吁也只是勉强和江阮眠招了招手。
江阮眠跪在车后座，脸颊贴着车玻璃，无力地看着杨姨的身影越来越小。
此时的妇人和少年都不知晓，明明只是短暂的分离到后来却演变成了永别。
一开始只是杨姨的身影见不到了，后来便是连庞大的季家宅院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江阮眠突然想到什么，止住哭声，他哭哑了嗓子，只能扯着嗓子求康玫：“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我求求你了，你告诉我吧，我太笨了，我想不出来，求你……”
康玫扯开他的手：“果然是随了你爸，单纯又愚笨。”
“不是说了老娘是你妈，现在你要跟着老娘回家了，一天天地帮着外人赚钱像什么话，正好你陆叔最近身体不好，你在家里帮衬着。”
“我不去，我不要！咳咳……”
康玫见他脸都咳红了，扔了一瓶水在他的怀里。
“兔崽子，还没有认清事实吗，你的福运到此为止了，季家不要你了！你只有和老娘回家这一个选择，你听到没有！季家嫌你碍眼，嫌你是个扰乱他们母子关系的害虫，他们不要你了！”
“要么滚回孤儿院，要么监护人换成你妈，我！你自己想想看，要哪一个？”
孤儿院……
他又是没人要的孩子了……
江阮眠的哭腔突然止住，随后是一个剧烈的颤抖，眼神呆呆的。
康玫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只是以为他想通想明白了。
季家最近发生的大事成为了贵族少爷们口口相传的饭后谈资，不过这一切在他们看来早该发发生了才对，养子离开，一切回归正轨。
“季知，一起吃饭去吧。”
季知对邀请自己吃饭的同学说了拒绝：“韩栩在门外等着我，我和他一起。”
“行吧行吧，下次我预定了。”
“没问题。”
季知在教室门口找到韩栩，手掌拍他的右肩，身体却俏皮地迅速转向左侧：“Hi。”
韩栩像是刚回过神来，动作迟缓：“来了？我让别人占了位置。”
以前这样做韩栩会调侃他调皮，季知明显感知到了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
韩栩垂眼看着他，摇头：“没事，走吧。”
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韩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季知却总觉得他心情不好。
他张了张嘴，又觉得刚刚自己己经问过了，是韩栩自己不愿意告诉他，他凭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口味太淡了。”韩栩突然说，“一中的食堂是缺辣椒钱了？”
季知不明所以：“……辣椒再贵也比不上螃蟹海虾，这些还都是在餐单上……”
韩栩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一班的人还在孤立他？”
季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韩栩居然在想江阮眠！他顿时吃味起来，情绪不好：“不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吗，他们都收到了你的警告，没有你的话他们哪里敢再和他玩闹？”
“哦，”韩栩想起上次运动会的话剧，“他们一起演了话剧，他好像还挺开心的，我离得远，只能从照片上看他，嗯……是笑着的。”
江阮眠，江阮眠，江阮眠！
为什么今天他们之间的话题永远都绕不开他！哪哪都有他的身影，就算他不在这里 ，他在意的人的脑海里也全都被他占据。
季知下定决心要说些话来让韩栩难受：“栩哥，那是因为没有男同学愿意穿女装演话剧女主，他们才把这个任务推到江阮眠身上的，本来话剧里根本就没有他的角色，他们这是把烫手山芋给他了，他还傻乎乎的乐呵，你说他傻不傻……”
韩栩的动作比大脑更快，等他发现的时候自己己经用恶狠狠的眼神把季知吓到了：“抱歉，今天我……心情不好，下次不会了。”
季知摔了手中的筷子，筷子砸在餐盘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心情不好，你就朝我发火？江阮眠真是惯得你！”
他站起身，不管韩栩难看的脸色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