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的北京王府井，冬日的阳光透过灰蒙蒙的天空洒下，却丝毫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国营百货商店的橱窗里，搪瓷缸和的确良衬衫整齐排列，玻璃上凝结的水雾模糊了商品的轮廓。李成龙穿着洗得发白的军大衣，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军大衣口袋里的牛皮信封硌得腹部生疼，仿佛里面装着的不是M国卫星部署图，而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同志，要票吗？”突然有人拽了拽他的袖口。李成龙浑身一紧，低头看见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一叠花花绿绿的工业券，眼神警惕地在他脸上扫过。没等李成龙开口，年轻人压低声音说道：“东单公园，第三棵柳树下。”说完，便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李成龙站在原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暮色中的东单公园，寂静得有些诡异。柳树的枝条光秃秃的，在寒风中无力地摇晃，扫过结冰的湖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李成龙双手插在口袋里，摸着腰间的59式手枪，金属枪柄的温度透过毛衣传来，让他稍稍安定了些。他数着一棵棵柳树，终于在第三棵柳树下，看到了那个穿呢子大衣的男人。男人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皮鞋擦得锃亮，在夕阳下反射着微弱的光，一副典型的知识分子模样，却让李成龙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李上校，久违了。”男人的中文带着奇怪的腔调，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从公文包掏出一张照片，递到李成龙面前。李成龙的呼吸瞬间停滞——照片里，刘芳正在菜市场挑选白菜，神情专注，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不远处那个戴墨镜的男人。那男人双手插兜，目光死死盯着刘芳，一看就是在跟踪。“听说令公子该上幼儿园了？”男人似笑非笑，“M国的教育资源，可比东大国优厚得多。”
李成龙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强忍着怒火说道：“说吧，要我做什么。”男人推了推眼镜，露出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表，表盘上的钻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毛熊国在中苏边境增兵，我们需要你……”他突然凑近，身上的古龙水味道混着寒意扑面而来，“让东大国相信，这场冲突是M国在背后煽动的。”
李成龙后退一步，与男人拉开距离，冷声道：“我要你们保证妻儿的安全。还有，终止所有监视。”他从口袋里掏出卫星部署图，牛皮纸在风中发出沙沙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它所承载的秘密。“成交。”男人接过图纸，迅速塞进公文包，“三天后，东城区副食店，会有人给你下一步指示。”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充道，“对了，李上校，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吗？因为你眼里有恐惧，而恐惧，是最容易操控的东西。”
男人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进李成龙的心里。他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首到消失在暮色中，才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抱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西伯利亚的冰原、红场下的核弹头、老周背叛时冰冷的眼神……这一切都像噩梦一样缠绕着他。而现在，为了家人，他又不得不继续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走下去。
深夜的西合院，李成龙躺在床上，听着身旁刘芳均匀的呼吸声，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墙上，映出他紧绷的侧脸。床头柜上，李大龙的拨浪鼓安静地躺着，红绸带己经褪色，那是孩子最喜欢的玩具。他摸出藏在枕下的微型窃听器，金属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是上周在副食店收到的，M国要求他监听东大国高层会议。
“爸爸？”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李成龙浑身僵硬，转头看见李大龙揉着眼睛站在门口，睡衣下摆沾满饼干碎屑，显然是半夜醒来偷吃了东西。“我要喝水。”孩子奶声奶气地说。李成龙迅速藏好窃听器，起身时带倒了床头柜上的茶杯，陶瓷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刘芳被惊醒，披衣坐起：“怎么了？”她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又看向李成龙苍白的脸，“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李成龙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事，就是工作太累了。”他抱起李大龙，走向厨房。孩子的体温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带着淡淡的奶香，让他心里一阵温暖，也一阵刺痛。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份温暖，可这条路，却越走越黑暗，看不到尽头。
三天后的东城区副食店，货架上摆放着寥寥无几的商品，空气中弥漫着酱油和腌菜的味道。李成龙装作挑选火柴，余光瞥见角落里那个戴灰帽子的男人。男人咳嗽了两声，将一张纸条塞进装满土豆的麻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李成龙心跳加速，趁人不注意，迅速拿起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明日午后，天坛祈年殿。”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李成龙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天坛。天坛的祈年殿在晨曦的照耀下显得庄严肃穆，那高耸的飞檐和斗拱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李成龙缓缓地在祈年殿周围徘徊着，他的心情异常忐忑，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那个戴灰帽子的男人出现了。他鬼鬼祟祟地西处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才快步走到李成龙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组织上有一项重要任务要交给你。在即将召开的会议上，你需要透露一个假情报，就说M国准备在东南亚增兵，其目的是对东大国形成包围之势。记住，一定要表现得自然，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对你产生怀疑。”
李成龙握紧拳头，指甲再次掐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如果我不照做呢？”他咬着牙问道。男人冷笑一声：“李上校，你应该知道后果。你妻儿的照片，我们还有很多呢。”说完，男人转身离去，只留下李成龙站在祈年殿前，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散不了他内心的寒意。他望着祈年殿的飞檐，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走多远，又该如何才能摆脱这如影随形的噩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