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在首播事故后的第七天，终于能在冥想时保持五分钟的专注了。
清晨的出租屋飘着速溶咖啡的苦香，她蜷在飘窗的软垫上，双腿交叠成莲花状，眼皮微阖。
腕间那道淡粉疤痕随着呼吸节奏轻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这是她觉醒频率感知能力的印记，从前总被她用长袖遮住，此刻却主动露出来，任晨光在上面镀一层金。
"感知力+0.2。"系统界面的蓝光在视网膜上闪烁，机械提示音比往日清晰些。
她睫毛动了动，没急着睁眼，继续将意识沉向更深处。
上次显化鸽血红红宝石时突然脱力的画面还在眼前晃，冷汗浸透衬衫的黏腻感仍残留在记忆里。
她需要更稳定的共振能力，至少......至少不能再在关键时刻栽跟头。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时，她正打算再试一次。
屏幕亮起主管沈知行的消息："下午三点，带翡翠鉴定报告来我办公室。"
林简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两秒，最终回了个"好"。
那份报告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做的。
前天在仓库翻出的老坑玻璃种翡翠，表面有道极细的冰裂，行内人都知道这种瑕疵会让价值折半，但林简用感知力贴近玉面时，却捕捉到冰裂深处若有若无的荧光——那是翡翠内部在缓慢愈合的频率波动。
她连夜查了近十年的鉴定案例，确认这是极其罕见的"活性冰裂"，若妥善保存，三年内冰裂可能自行闭合。
此刻她站在办公室门口，指尖抵着金属门把，突然顿住。
门把的温度比往常低些，金属特有的冷意顺着指腹爬上来，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躁——像是有人用沾了汗的手反复握过它。
她推开门，目光扫过自己的工位。
原木色抽屉的锁扣有些歪，昨天离开时明明扣得严丝合缝。
林简的呼吸轻了半拍。
她走过去，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锁扣边缘。
金属的频率在皮肤下翻涌，混杂着橡胶手套的闷滞感，还有......紧张。
那种像被人掐住喉咙的紧绷，从指腹一路窜到后颈。
她猛地拉开抽屉。
牛皮纸袋躺在里面，封条被小心撕开又重新粘上，胶水痕迹泛着不自然的白。
林简抽出口袋里的报告，纸张摩擦声在安静的办公室格外刺耳。
第一页的数据表上，"活性冰裂"的结论被划掉，取而代之的是"人为掩盖重大瑕疵"，字迹模仿得很像她的，但笔画间少了几分笃定，多了些抖。
后颈的汗毛竖起来。
林简捏着报告的手微微发抖，却在触及纸张边缘时突然冷静下来。
她闭上眼睛，感知力如蛛网般蔓延——纸张纤维里残留着两个人的频率：一个是她自己的，带着熬夜时咖啡的苦与专注的清冽；另一个......是周思远。
那个总跟在苏婉儿身后，帮她递咖啡、搬资料的实习生，频率里带着长期压抑的不甘，还有点讨好的谄媚。
"林简？"
苏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简迅速合上报告塞进抽屉，转身时表情己恢复成惯常的冷："有事？"
"沈主管让我来催报告。"苏婉儿倚在门框上，指尖转着笔，"听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
昨天首播那事......"她顿了顿，眼尾微挑，"要是报告出问题，实习考核可悬了。"
林简盯着她发亮的指甲。
那枚碎钻美甲的频率里浮着得意，像泡在蜜里的刺。
她没接话，苏婉儿倒也不恼，转身时高跟鞋敲出清脆的节奏："三点见哦。"
三点整，林简抱着翡翠样本走进沈知行办公室。
会议室的百叶窗拉着，顶灯在胡桃木会议桌上投下冷白的光。
沈知行坐在主位，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林简，你看看这份报告。"
投影屏亮起，正是她抽屉里那份被篡改的版本。"活性冰裂"的结论变成了"恶意隐瞒瑕疵"，配图里的冰裂被PS得更宽，连荧光反应都抹得干干净净。
"上周三你说这枚翡翠有升值潜力。"沈知行敲了敲桌面，"现在数据显示它根本就是残次品。
你怎么解释？"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林简扫了眼坐在角落的苏婉儿，她正垂着头，手指绞着裙角——但频率里的雀跃根本藏不住。
周思远缩在她旁边，喉结上下滚动，额头沁出细汗。
"我需要核对原始样本。"林简的声音很稳，"报告的数据可能有误。"
沈知行挑眉："样本就在你手上。"
林简低头看向怀里的丝绒盒。
掀开盒盖的瞬间，感知力如潮水般涌出。
翡翠的品率还是熟悉的清润，带着淡淡的青草香，但冰裂处的波动......她闭了闭眼，调用显化精度。
脑内浮现出三天前的画面：冰裂深处那点若有若无的荧光，像星星落进潭里。
她将画面具象化，再睁开眼时，冰裂的轮廓在视网膜上自动重叠——原本报告里被PS加宽的裂痕，此刻在真实样本上只有半毫米。
"沈主管，麻烦调一下显微镜。"她声音清亮，"我需要展示冰裂的实际尺寸。"
二十分钟后，显微镜下的冰裂清晰投影在屏幕上。
0.4毫米的裂痕泛着淡蓝荧光，与报告里标注的1.2毫米天差地别。
"报告被篡改了。"林简看向周思远，"有人趁我不在时进了办公室，替换了数据。"
周思远"腾"地站起来："你别血口喷人！"
"监控会说话。"沈知行推了推眼镜，"我让人查过昨天下午的录像。
两点十七分，有人戴着手套进了你的办公室。"他调出监控画面，虽然模糊，但那个人的身形——宽肩，短寸头，正是周思远。
周思远的脸瞬间煞白。
苏婉儿攥着椅子扶手，指节发白："可能是......可能是他帮我拿东西！"
"拿东西需要撕封条？"林简举起被篡改的报告，"胶水痕迹是新的，和周思远昨天用的修正液是同一个牌子。"她顿了顿，"我上周看见他在文具店买的。"
苏婉儿的屏音里炸开惊慌。
周思远张了张嘴，最终泄了气般坐下："是......是苏姐让我改的......她说你抢了她的机会......"
会议室陷入死寂。
沈知行揉了揉眉心："明天去人事办离职。"他看向林简，目光软了些，"你的报告我会重新审核。"
散会时，林简抱着样本往工位走。
经过茶水间时，有人从身后叫住她。
"林简。"
顾言昭靠在墙上，手里捏着张银色卡片，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漏进来，在他肩头镀了层金边。
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衬衫，袖口随意卷到小臂，和记忆里那个在首播现场扶住她的男人重叠。
"这是我私人健身房的会员卡。"他晃了晃卡片，"顶楼有间冥想室，隔音很好。"他笑了笑，眼尾有细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如何更好地控制频率共振。"
林简捏着卡片的手指发暖。
卡片边缘刻着细小的星芒，触感像极了那天他掌心的温度。
她望着他身后的阳光，想起首播事故时他说的"你还没完全掌控它"，想起腕间疤痕此刻不再发烫，反而像被晒暖的小猫。
"我......"她刚开口，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沈知行的消息："报告没问题，下周转正。"
顾言昭没催她，只是倚着墙笑："慢慢来。"
林简握着卡片走到窗前。
楼下的梧桐叶在风里翻卷，投下斑驳的影。
她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第一次发现，那个总用理性裹着情绪的姑娘，眼底有了点不一样的光——像是被什么温柔地托住了。
她低头看卡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共振从不是孤军奋战。"
风掀起她的发梢，林简轻轻吐出一口气。
窗台上的绿萝晃了晃，叶片上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虹，像极了翡翠里那点将醒未醒的荧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