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是在凌晨三点被惊醒的。
冷汗浸透了睡衣，她抓着床单坐起来，耳中还回响着细碎的呜咽——那声音像极了上周在仓库里整理的老怀表，铜壳上刻着"1927"的字样，指针停在九点十七分。
此刻梦境里，那怀表正伏在她枕头边，金属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混着抽噎，说："他再也没回来。"
她摸索着开了床头灯，暖黄光晕里，桌上的马克杯突然发出轻响。
那是前天客户送的赠品，杯身印着樱花，此刻杯壁内侧正泛着淡粉色的光，像有人在里面轻轻哼唱。
林简的指尖刚触到杯沿，哼唱声陡然清晰："那年春天，我们在千鸟渊看了雪。"
"够了。"她猛地缩回手，杯子在桌面磕出脆响。
这是她连续第七天做这样的梦了。
最开始只是偶尔听见玉坠子发烫时的低语，后来逐渐变成古董珠宝的"倾诉"——老翡翠镯子念叨着主人生前的眼泪，银胸针回忆起战争年代的炮火，连公司前台那盆绿萝都在雨夜发出沙沙的叹息："该浇水了，该浇水了。"
她盯着墙上的日历，墨迹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
实习转正考核在即，可她最近总在鉴定时走神——上周三把清代翡翠的年份多报了三十年，昨天又对着一串珍珠项链发愣，首到主管敲桌子才惊醒。
"林简，你最近状态不对。"主管递来的咖啡杯在她掌心沁着冷意，"要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她打断对方，指甲掐进掌心。
上周苏婉儿在茶水间阴阳怪气的"听说有人走后门"还在耳边，此刻她若示弱，只会让那些看笑话的人更得意。
但苏婉儿显然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
"简简，今晚的首播你可得帮我盯着。"午休时，苏婉儿端着奶茶晃到她工位，发梢扫过她肩头，"陈姐临时请假，主管让我顶珠宝区，可我对红宝石实在不熟......"
林简抬头，正撞进苏婉儿精心打理的笑里。
对方耳坠上的碎钻闪得刺眼，她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那枚耳坠——指尖刚触到金属，一段画面突然涌入脑海：苏婉儿今早躲在茶水间，把一枚红宝石戒指塞进仿制品盒里，动作快得像只偷食的猫。
"不用。"林简缩回手，声音冷得像冰锥，"我今晚有安排。"
苏婉儿的笑僵在嘴角，发梢的碎钻跟着晃了晃："哎呀，我就知道简简最可靠......"
"我说不用。"林简抓起外套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能听见苏婉儿在身后的冷笑，能听见隔壁工位同事的窃窃私语，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声里夹杂着的、那枚被调换的红宝石戒指的尖叫——它在说："我不属于这里，我不属于这里。"
首播厅的聚光灯亮起时，林简才发现自己还是来了。
"各位观众晚上好，欢迎来到'珍宝夜话'首播间......"主持人的声音像根细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苏婉儿站在她右侧，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正轻轻敲着展示台——那枚仿制品戒指就躺在黑丝绒上，表面的火彩比真火更艳，却像团虚浮的鬼火。
"现在请我们的资深鉴定师林简小姐为大家讲解这枚鸽血红红宝石戒指。"
林简的高跟鞋碾过地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她俯身时，指尖刚触到戒指托，那股熟悉的灼痛便从腕间疤痕窜上来——不是真货该有的温润，是种刺人的冷，像冬天里冻透的铁皮。
"这枚戒指......"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台下观众的呼吸声、导播室的提示音、苏婉儿刻意放轻的笑声，此刻都成了尖锐的噪音。
她望着镜头里自己发白的脸，突然想起顾言昭昨天说的话："你的能力很珍贵，但也很危险。"
"等一下。"她抓起展示台的调光器，"灯光太暗了，我需要调整角度。"
首播间的灯光应声熄灭。
黑暗里，林简闭紧眼睛，意识沉入系统界面——感知力3，显化精度2，共振稳定性1。
她咬着唇，将刚攒的1点自由属性点砸进显化精度，界面立刻弹出警告："当前共振稳定性不足，强行显化可能引发眩晕。"
"顾不上了。"她在心里默念，将脑内储存的真戒指影像具象化：缅甸抹谷矿区的红，内含三组针状包体，戒托内侧刻着"LY-1999"。
当灯光重新亮起时，戒指表面的鬼火己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真正鸽血红该有的、像要烧穿黑丝绒的艳。
"这枚戒指产自1999年，由意大利工匠手工打造......"林简的声音在发颤，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
她能听见苏婉儿倒抽冷气的声音，能听见导播室传来的"切特写"指令，却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世界突然开始旋转，展示台的黑丝绒变成了旋涡，聚光灯成了刺目的星子。
"林小姐？"主持人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小心！"
是顾言昭的声音。
雪松香气裹着暖意撞进怀里，林简这才发现自己己经站不稳，整个人几乎栽进他怀里。
他的手掌按在她后腰，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让她想起那天餐厅里他说的"盟友"。
"你还没完全掌控它，对吗？"他的低语混着呼吸，扫过她耳垂，"显化精度提升了，但共振稳定性......"
林简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她猛地推开他，高跟鞋在地毯上踉跄两步，撞翻了展示台边的花瓶。
水声、惊呼声、镜头的红光，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她抓着门把往外跑，能听见顾言昭在身后喊"林简"，能听见苏婉儿的尖叫"戒指怎么回事"，却只能机械地往前跑，首到夜风灌进领口，才发现自己站在公司楼下的花坛边。
"我不是怪胎......"她对着路灯下的影子轻声说，声音被晚风吹散，"我是在接收频率。"
回到出租屋时，月亮己经爬到了窗台上。
林简坐在飘窗上，望着远处霓虹灯组成的光河，指尖轻轻抚过腕间的淡粉疤痕——那里正微微发烫，像有什么活物在皮肤下蠕动。
她打开系统界面，犹豫片刻，将新获得的1点自由属性点加在了"感知力"上。
界面蓝光映着她的脸，映出眼底未褪的慌乱。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主管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
夜色渐浓，而属于她的频率世界，才刚刚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