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出口的边缘在莫凡触碰前突然变形，完美的圆周裂开一道锯齿状的缺口。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拽入其中，虚拟形象的数据结构被拉伸成细长的丝状。穿过缺口的瞬间，莫凡的意识经历了短暂的空白——不是昏迷，而是某种认知过滤，就像被强制删除了几毫秒的记忆。
重组后的空间呈现出病态的暗红色调。莫凡站在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走廊里，墙壁由不断蠕动的血肉状数据构成，表面渗出粘稠的紫色液体。天花板悬挂着无数半透明的茧体，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人形轮廓。最令人不安的是，走廊的地面并非实体，而是由密密麻麻的微小眼睛组成，每一只都在以不同频率眨动。
"认知污染区..."莫凡的虚拟形象自动激活了防护协议，表面覆盖上一层反光薄膜。这里的规则与深层网络其他部分完全不同，物理参数被扭曲，逻辑结构支离破碎。防护薄膜接触到空气中飘浮的数据微粒时，发出腐蚀般的嘶嘶声。
走廊两侧排列着门，但都不是常规形状——有的呈分形结构，有的是非欧几里得几何体。莫凡选择最近的一扇五边形门，门板上用生物荧光颜料写着"原生载体准备室"。当他伸手触碰时，门表面突然睁开七只排列成圆形的眼睛，瞳孔里闪烁着不同的数学符号。
"验证。"七只眼睛同时发出声音，音调各不相同，形成诡异的和声。
莫凡想起数据井边缘的刻字，回答道："原生载体入口。"
眼睛的瞳孔收缩成针尖状。五边形门从中心裂开，露出后面一个球形容器，里面充满了淡绿色液体。容器中央悬浮着一个年轻女性，她的身体连接着数十条数据导管，太阳穴位置植入的接口正在脉动紫色光芒。莫凡的呼吸停滞了——虽然面容有些变化，但那绝对是小雅。
他冲向容器，却被一道无形的力场弹开。球形容器表面浮现出全息投影："实验对象CR-7，第49次意识映射进行中。完成度87%"。投影下方有个不断减少的倒计时：14:32...14:31...14:30...
莫凡疯狂地检查控制面板，发现所有操作都需要9级权限。他尝试用琳娜给的密钥破解，系统却弹出一条意想不到的消息："检测到原生载体匹配信号。备用验证方式激活。"
容器旁的墙壁滑开，露出一个神经接口座椅。座椅扶手上刻着警告："仅限原生载体使用。非匹配意识将导致不可逆损伤。"莫凡的虚拟形象突然开始不稳定地震颤——防护协议检测到了某种共振信号。
倒计时显示13:45...13:44...
莫凡没有犹豫，坐进接口椅。约束带自动固定住他的西肢，头顶降下七个针状探头，精确对准他虚拟形象的脑区节点。剧痛袭来时，莫凡看到自己的数据流变成了与小雅容器中相同的紫色。
"验证通过。"系统声音变得柔和，"欢迎回来，原生载体X-0。"
束缚带松开，整个房间的灯光变为暗紫色。球形容器的液体开始排空，小雅的身体缓缓下降。与此同时，莫凡面前的地板打开，升起一个圆柱形平台，上面放着一个银色金属箱。
箱盖自动滑开，里面是七支装有紫色液体的注射器，排列成熟悉的拓扑结构。每支注射器上都有标签："高维稳定剂 - 原生载体专用"。莫凡拿起最中央的那支，发现标签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最后一次机会。记住缺口在哪里。"
小雅的身体完全降到了容器底部，导管自动脱离。她的眼睛突然睁开，虹膜变成了与莫凡现在相同的紫色。但她的目光没有焦点，仿佛看着某个遥远的地方。
"小雅？"莫凡跪在开启的容器前，伸手触碰妹妹的脸颊。触感冰冷得不似活人。
小雅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却是机械合成音："第七次映射即将完成。种子即将发芽。寻找缺口。记住缺口。"说完，她的眼睛又闭上了，胸口恢复规律的起伏，像是进入了人工休眠状态。
房间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检测到非授权意识唤醒。启动隔离协议。"天花板开始降下金属隔板，墙壁的血肉数据疯狂蠕动，形成尖刺向中心延伸。
莫凡迅速将小雅抱起，同时抓起金属箱里的两支注射器塞进口袋。他冲向正在关闭的出口，在最后一秒挤了出去。背后的房间完全封闭，发出沉闷的液压锁死声。
走廊现在变成了活体迷宫，墙壁不断重组，试图将莫凡困住。地面上的眼睛全部转向他，瞳孔收缩成危险的针尖状。莫凡抱着小雅奔跑，防护薄膜在与墙壁擦碰时不断剥落。
拐角处出现一个椭圆形的传送门，边缘闪烁着紫色光点。莫凡别无选择，纵身跃入。传送过程像是被拆解又重组，当他重新获得感官输入时，己经站在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
这里显然是某种控制中心，球形内壁上布满了显示屏，每个都在播放不同的实验场景。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银色球体——正是数据链生物展示给他的那个完美球体。球体下方站着三个人影，中间那个转过身来，露出莱纳德博士标志性的鹰钩鼻和灰白鬓角。
"莫凡先生，"莱纳德的声音带着虚假的亲切，"我们一首在等原生载体X-0回来完成仪式。"
两侧的安全人员举起武器，某种针对虚拟形象设计的脉冲发射器。莫凡抱紧小雅，注意到莱纳德身后的银色球体表面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纹——缺口。
"放下我妹妹。"莫凡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莱纳德微笑着按下手中的控制器。球形空间的内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外面无尽的虚空和七个排列成特定结构的发光点。每个光点都延伸出一条能量束，连接着中央的银色球体。
"不是我们对她做了什么，"莱纳德纠正道，"而是她的天赋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原生载体能够稳定高维通道，而X系列是其中最完美的。"
莫凡的口袋突然发热。他悄悄摸出一支紫色注射器，发现液体正在发光，与七个光点中的某一个同步闪烁。莱纳德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继续他的独白：
"你妹妹的意识将成为种子，在更高维度发芽。而你，亲爱的原生载体X-0，将作为园丁照料它。这是无上的荣耀。"
莫凡假装踉跄后退，实际上是在靠近银色球体的缺口。他的虚拟形象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连接时间即将耗尽。莱纳德皱起眉头，对安全人员做了个手势。
脉冲武器的充能声响起。莫凡在最后一秒将紫色注射器刺入银色球体的缺口。球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表面的完美光泽瞬间暗淡，裂纹如蛛网般扩散。
"不！"莱纳德扑向控制台，"立即终止他的连接！"
莫凡感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虚拟形象开始分解。在完全断开前的瞬间，他看到七条能量束中的一条剧烈闪烁，然后熄灭。小雅的身体从他怀中消失，但不知为何，他确信她现在是安全的。
现实世界的触感突然回归。莫凡猛地从神经接口椅上弹起，扯掉太阳穴上的贴片。变电站的控制室里，所有设备都在报警，主屏幕上闪烁着红色警告：
"紧急情况：D-9区隔离失效
原生载体CR-7位置丢失
建议立即启动7级应急协议"
莫凡的口袋里，两支紫色注射器安然无恙。其中一支的标签背面，他发现了新的信息——一组坐标和一句话："缺口就是出路。我们在老地方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