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德听后顿时冷汗直流，他也清楚，自己的说法的确很难让苏慕白相信。
可事实的确如此，自己在关税案中顶多就是徇私枉法了，跟关税案并无太大关联。
眼看着苏慕白眼神越发凌厉，许明德绞尽脑汁快速思考后说道。
“大人明鉴，下官愿与郑青田对质，有关私开关卡之事，下官绝非元凶巨恶，只是收了些许黄白之物啊。”
听到这里，苏慕白一脸玩味看向许明德。
许明德被苏慕白如此看着，顿时只觉得如芒在背。
“大人，您，您这是何意啊？”
苏慕白意味深长说道。
“许大人确定要和钱塘县令郑青田当面对质是吗？”
许明德点了点头说道。
“下官问心无愧，愿意与郑青田对质。”
苏慕白冷笑一声说道。
“好个巧言令色的余杭知府，郑青田昨晚全家遇害，阖府上下全数死亡。”
“你是不是知道死无对证，所以才把责任都推到了死人身上逃避罪责啊。”
“你不是愿意和郑青田对质嘛，很好，如果你不能给本官一个解释，本官马上送你下去跟郑青田对质。”
“什么！郑青田全家都死了，这，这怎么可能呢。”
许明德一脸惊骇之色。
苏慕白凝视着许明德淡然说道。
“郑青田全家的尸首如今就在县衙，怎么，要本官带你去看看嘛。”
“许明德，事到如今，你还要负隅顽抗，不如实交代嘛。”
许明德心里这叫一个惊恐啊。
完了完了，这下可是完了。
郑青田居然死了，那这个天大的黑锅岂不是要被自己背起来。
如果自己真的从关税案中牟取暴利也就罢了，可是天地良心啊，自己这五六年一共也就拿了二三十万两银子的好处。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自己不过稍微贪了点，拿了二三十万两，就为了这点银子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可就太不值了。
搞不好灭门郑青田的事情也得被扣到自己头上，
一想到这些，许明德赶忙看向苏慕白解释道。
“苏大人明鉴啊，下官真的跟关税案联系不大啊。”
“其实郑青田幕后另有黑手，只是郑青田隐瞒的很好，我等都知道这幕后之人很有势力，但并不知其真实身份。”
“否则的话，我等明知关税案能够牟取暴利，又怎么会只获取了这点好处呢。”
“求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
许明德说完便砰砰磕起了头。
与此同时，苏慕白给了顾千帆一个眼神，顾千帆顿时也心领神会。
其实苏慕白和顾千帆都知道，这许明德不会是郑青田身后的人。
即便苏慕白不知道剧情，也绝不会怀疑许明德。
毕竟只要站在顾千帆的角度上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
顾千帆已经认定了之所以郑青田全家被灭门，是因为幕后黑手从某种渠道得知了锦衣卫的行动轨迹，感受到了威胁后选择将郑青田灭口，以此来保护自己。
就凭许明德一个知府，若是都有能力窥探道锦衣卫的行动轨迹，还是顾千帆这种执行重要案件锦衣卫的机密，那锦衣卫存在与否，也就无关紧要了。
之所以苏慕白如此这般对待许明德，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要让许明德配合接下来钦差卫队的行动。
这一点顾千帆自然领会到了，随后顾千帆故作思考看向苏慕白拱手一礼后说道。
“大人，以卑职之见，许知府应该不是郑青田幕后的主使者。”
“钱塘县商船走私的规模巨大，许知府想压下此事，毫无泄露，也是难如登天。”
“而且从锦衣卫查探郑青田府上灭门的情况来看，前来的杀手一个个十分精锐干练，比起锦衣卫的执行能力丝毫不差。”
“这样的杀手，许知府还没有那个能力培养出来。”
“如今郑青田全家被杀，关税案幕后黑手无从追查。”
“但核查走私商船，清点参与走私商家等事务却是拖延不得了，否则我等此次南下，半点收获没有，如何向陛下交代。”
“大人可否给许知府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命其配合钦差卫队，尽快处置关税走私一案，也好拿些成果出来，大人意下如何。”
不等苏慕白说话，许明德就赶忙说道。
“苏大人，这位锦衣卫上差字字珠玑啊。”
“下官愿戴罪立功，助大人彻底核查关税事务，明确关税金额。”
“求大人开恩，给下官一个机会吧。”
苏慕白听后淡然一笑，自己和顾千帆这一唱一和，不怕许明德不妥协。
苏慕白故作犹豫了一番后看向许明德说道。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就是关税案的幕后主使，但就凭你收受贿赂，放纵钱塘关税案愈演愈烈，本官也能将你革职查办。”
“念在顾指挥给你求情，本官也不是不能给你一个机会。”
“因钱塘县私开关卡，导致朝廷损失关税达数千万两之巨。”
“此番本官奉旨南下，除了要核查走私情况外，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补上这笔税银。”
“因此涉事的海外商船本官已经派人全数扣押，但还有许多协助海外商船销售走私商品的商人，他们也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许明德，你想要戴罪立功的机会，本官可以给你，能不能过得了这关，就看你的表现了。”
许明德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坐蜡了。
海外商船上走私进来的都是名贵特产，毕竟冒着风浪和生命危险远渡重洋，海外客商肯定是要销售值钱的东西，不可能拉点平价商品来售卖，那才能值几个银子。
因此能够与这些商船交易的，自然也都是江南的豪商。
财和权这两个字，往往都是勾着的。
如今苏慕白的意思分明就是打算把最棘手的事情全部交给自己。
这才真是进退两难呢。
不答应苏慕白的话，那估计苏慕白一狠心能把关税案的事情全扣在自己头上，然后再搞一个自己背中八刀自杀身亡的奏折就把此事结案。
可若是答应了苏慕白，那许明德可以肯定，自己必然要把江南的这群大商人还有他们幕后的权贵全部都得罪一遍。
一想到这里，许明德郁闷的肝都要疼了。
不过许明德也并未纠结多久，一个是生不如死，一个是直接死，秉承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原则，许明德行了一礼后说道。
“大人，下官不才，愿为大人核查案件尽一份力。”
苏慕白淡然一笑后说道。
“许大人有如此之心，那本官也未尝不能网开一面。”
“这样，本官给你七天时间，你把最近半年帮助海外商船销售走私商品的客商名单给交上来。”
“许大人是聪明人，想来不会让本官失望的，对吧。”
许明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后点了点头说道。
“大人放心，一定，一定。”
苏慕白摆了摆手说道。
“很好，那许大人就赶快去吧，本官静候佳音。”
许明德行了一礼后离开了钱塘县衙，随后便开始了大调查。
在打发走了许明德后，顾千帆微微一笑说道。
“大人，卑职这个红脸唱的还行吧。”
苏慕白轻笑一声道。
“很好，跟本官可谓是心有灵犀啊，这最棘手的事情，还是让许明德来做吧。”
“不过锦衣卫也不要闲着，把这些海外客商全部召集起来，让他们明白明白，为何他们会被扣押了。”
“卑职遵命。”
在一切都安排好后，锦衣卫和余杭的衙役们都行动了起来。
一时间，海外客商以及江南豪商一个个都是如丧考妣。
苏慕白等人南下的时机很巧，这些海外商船的走私都是集体性质的，他们每年来大乾少的一次，最多的也就是两次。
毕竟海上航行也是耗费时间极长。
而且私开关卡这种事情肯定是次数越少越好，如此才具备隐秘性。
所以钱塘县私开关卡是每年四到五月，十到十一月，只有这两个月时间会开放关卡。
此时正是四月，海外商船大量停靠在钱塘。
所以这些海外商船也是被一网成擒，足足百十条商船被扣押在码头上。
这些商船条条满载货物，按货值估算，便高达一两千万两白银。
单单把这些货物充公，此番苏慕白一行南下，便称得上不虚此行了。
而且这还仅仅是开胃菜而已，剩下的就要拿这些江南客商开刀了。
当然了，这种遭人记恨的事情，苏慕白很贴心的交给了许明德，自己稳坐钓鱼台就行。
如今许明德的身家性命，苏慕白一言而决，不怕他不化身疯狗，疯狂咬人。
在钦差卫队众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之时，苏慕白却是悠闲的在钱塘闲逛起来。
毕竟钱塘县还有一个赵盼儿呢，苏慕白也是打算先过去混个脸熟。
至于说一次过来轻松拿下赵盼儿，这样的想法苏慕白倒没有。
毕竟赵盼儿眼下对欧阳旭充满了期望，还等候着欧阳旭高中进士，自己能凤冠霞帔，做个进士娘子呢。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的行动太过突兀，苏慕白还是先让顾千帆调派给了自己一个余杭本地的锦衣卫百户老贾，随后让老贾陪同自己在钱塘游览起来。
此时湖面小船之上，百户老贾撑着小船，苏慕白悠闲的靠在船舷之上。
老贾看向苏慕白恭敬询问道。
“公子，您看您游览钱塘，是想为府上家眷买些特产，还是想尝一尝钱塘的美食特色，亦或是游览一下钱塘美景啊。”
苏慕白淡然一笑说道。
“老贾，我听说余杭盛产茶叶，不知道这钱塘可有像样的茶坊吗？”
老贾略一思索后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公子，还别说，钱塘有一家赵氏茶坊，茶香果子好，掌柜娘子不仅茶道精湛，而且美艳绝伦，在钱塘久负盛名。”
“公子若有性质，我带您去看看。”
苏慕白淡然一笑说道。
“哦！钱塘还有此等去处，走，看看去。”
“好，公子您坐好。”
随后老贾撑着船便往钱塘县城去了。
一刻钟后，两人在岸边停泊上岸，老贾头前引路，不多时就带着苏慕白来到了一个小院门口。
小院临河而建，环境很是清幽。
院中有着一座小楼，一看便是前店后家的格局，院中青草鲜绿，花朵盛开，颇有一番景致。
当来到店中后，苏慕白一眼便看到了掌柜娘子赵盼儿正在表演茶道，其身姿优美，茶道精湛，引得店中茶客掌声不绝于耳。
此时的苏慕白突然想起了当时自己看梦华录这一段场景之事，顾千帆煞有介事跟老贾说赵盼儿是村妇之姿的样子。
苏慕白只想说一句，若是村妇有这般的风华绝代，那这样的村妇请给自己来一车。
赵盼儿这边在茶道结束之后也是赶忙来到了苏慕白和老贾面前热情说道。
“两位客官，里面请。”
苏慕白和老贾微微点头，而后找了个位子坐下。
随后赵盼儿看向苏慕白询问道。
“公子，但不知您喝点什么？”
苏慕白淡然一笑说道。
“既然来了余杭，自然要尝尝龙井，但不知掌柜娘子店中可有上好的龙井吗？”
赵盼儿听后露出一丝笑容。
“说来也巧，小女子恰好刚收购了一批上好的明前龙井，均是狮峰山出产，公子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尝尝，保证不会让公子失望。”
苏慕白微微点头后说道。
“好，那就来两杯狮峰龙井，再来两份佐茶的果子。”
“公子请稍侯。”
赵盼儿随即便面带笑意去泡茶了，狮峰龙井可是上等名茶，价格不菲。
这两杯茶，便足以让赵盼儿挣上平常一二十个客人才能挣到的银子了。
等茶的闲暇之间，老贾微微一笑后说道。
“公子，如何，我没有说错吧。”
苏慕白轻笑一声道。
“这掌柜娘子倒是不俗，方才看其一手茶道，应该是受过名师指点的。”
“不过看其与客人交谈以及身姿，有些许的风尘气，看来这位掌柜娘子过去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老贾略显惊讶说道。
“是嘛，这茶坊在钱塘开了好些年了，我还真不知道这掌柜娘子是何来历，公子这么一说，搞得我都有些好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