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焊枪在金属板上划出银线时，总让晓燕想起夏夜流萤。他习惯性地咬着焊帽绳，露出后颈冷白的皮肤，工装口袋里永远插着支快磨秃的马克笔——那是小夏送的，笔帽上刻着“给会画星星的人”。此刻他正跪在机械臂旁调试激光头，晓燕抱着新到的玫瑰干花蹲在旁边，看他睫毛在焊光里投下细碎阴影：“默哥，首播观众说你像把月光焊进了钢铁里。”
他头也不抬，指尖灵巧地扭紧螺丝：“那是他们没见过你插在齿轮里的花。”晓燕忽然凑近，替他摘去发间的焊渣，手腕上的银镯子蹭过他手背：“今晚工业展彩排，要不要帮我试试新设计的机械玫瑰手环？带激光投影的那种。”林默抬头，恰好撞上她眼底跳动的焊光，忽然从口袋摸出马克笔，在她掌心画了朵未开的齿轮花：“先说好，要是投影出故障，我就用焊枪给你现场‘开’花。”
小夏抱着编程手册挤进车间时，林默正在给报废的机械蝴蝶装仿生翅膀。他用废易拉罐剪出的翅脉闪着银光，指尖沾着蓝色珐琅釉，在暮色里像捧着片将融的星空。“默哥，这个路径算法总是卡壳……”她的声音忽然哽在喉间，因为看见他工装内侧别着枚胸针——正是去年她用废电路板拼的小太阳。林默抬眼，从工具盒里翻出颗菱形螺帽：“试试把樱花数据输进这个齿轮组，上次你说想让机械臂‘捧’花求婚……”他忽然停住，耳尖泛起薄红，“咳，我是说客户需求。”
深夜的展厅亮起试灯，林默独自调整着中央展台的机械装置。晓燕设计的机械玫瑰墙在他身后徐徐绽放，每片齿轮花瓣都嵌着光纤，而他亲手改的机械臂正托着束真正的红玫瑰——花瓣上还凝着露珠。“在干嘛呢？”陈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递来一罐温热的柠檬茶。他擦了擦汗，指腹着机械臂腕间的红绳：“调试求婚装置，客户说要在花墙升起时，让机械臂替他递戒指。”
陈姐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轻笑：“傻小子，上次厂庆你埋在时光邮箱里的纸条，我可偷偷瞄过一眼。”林默的手猛地一抖，焊枪在金属板上划出歪扭的光痕。“别紧张，”陈姐拍了拍他肩膀，往机械玫瑰里插了朵真石榴花，“纸条上写‘想焊出能开花的钢铁’的人，现在不正在让齿轮长出花瓣吗？”她转身时，工装口袋露出半截信纸，正是林默去年写给“未来能种出花的机械臂”的那封。
凌晨三点，林默坐在展厅屋顶抽烟。夜风卷着他工装裤腿，露出脚踝处新焊的纹身——极小的齿轮花，花蕊是颗跳动的焊星。远处传来晓燕哼歌的声音，她抱着备用光纤从楼梯上来，发梢沾着玫瑰花瓣：“默哥看这个！”她举起手环，激光在夜空投出浮动的花影，恰好落在林默指间的烟头旁，像朵会燃烧的昙花。
他忽然掐灭烟头，从裤兜摸出个小铁盒。里面是用废齿轮焊的吊坠，花瓣可以开合，里面藏着张极小的图纸——是小夏画的机械臂种花图，边角用焊锡描着微光。“其实……”他喉结动了动，看着晓燕发间的玫瑰，“我想给某个总在齿轮缝里插花的人，焊封不会生锈的情书。”
晓燕愣住了，光纤在她掌心明明灭灭，映得林默瞳孔里的焊光愈发清亮。远处传来小夏调试机械臂的声响，隐约混着陈姐叮嘱“别累着自己”的嗔怪。石榴花香漫过屋顶时，林默忽然伸手替晓燕拂去肩上的玫瑰碎屑，指尖划过她耳后时，焊枪上的余温恰好烙进夏夜的风里。
“等工业展开幕，”他轻声说，看着城市灯火在机械花瓣上碎成星屑，“我要让所有齿轮都开出她喜欢的花，让每个路过的人都知道——有个姑娘，把锈铁般的日子，焊成了会发光的银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