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厢房里，小石头苍白的脸陷在软枕中，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她为何叫这个名字？”念歌轻轻掖了掖被角。
猫儿趴在床沿，小手紧握阿姊的手指：“阿姊说...要像河滩上的石头，洪水冲不走，日头晒不裂。”她突然掀起小石头的袖口，露出触目惊心的旧伤，“这些都是阿姊拼命干活养活我俩留下的旧伤。”
猫儿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把脸，泪水在脸颊上冲出几道白痕。
南晚取出绣着兰花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小脸。
“阿姊说…”猫儿乖巧的坐着，看到南晚白净地帕子被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变得有些窘迫。
在南晚温柔的注视下，继续说道，“捡我那晚，雨大得能把人冲走。”她眼底泛起温柔的光，“我裹在破襁褓里，哭得像只病猫，阿姊自己都饿得走不动路，却把最后半块饼喂给了我。”
“我曾好几次问阿姊，父母都不要我了，她还捡我作甚，只是个累赘罢了。”猫儿回忆起当时小石头的回答脸上扬起来丝丝笑意，“阿姊她说，我才不是什么累赘呢！”
“她说，我的到来，让她的生活更有念头，我是上天赐给她的亲人。”想到这，猫儿觉得有些自豪。
“但…”猫儿语气一转，她忘不了自己曾与小石头的一段对话：“我们都太小的，只能做黑工。想要养活自己，始终是个难题。”
“后来我听说朱大善人宅心仁厚，不会拒绝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就向阿姊提出去寻求帮助。”猫儿顿了顿，小石头那时的神情，她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那是阿姊第一次生气，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很严肃的告诉我此事莫要再提，哪怕是饿死也不能去寻求那人的帮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小石头说的话，猫儿一首都遵守着。
只是这次，猫儿叹了口气，“没想到阿姊倒下了，我本想瞒着她去找大善人，但回想起她当时说的话，又犹豫了。我怕治好后，阿姊也会记恨我一辈子。”
念歌红着眼眶递来蜜饯，却被猫儿摇头拒绝：“要留给阿姊。”她细瘦的手指抚过小石头臂上的伤疤，像是在抚摸珍贵的宝物：“这些...都是阿姊护着我时留下的。”
“这道...”她停在一处半月形的烙痕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有一年冬天，我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偷了半块炊饼被人抓住，阿姊扑上来护着我时，被那人的铜烟袋烫的。”
指尖移到一道狰狞的抓痕：“这是阿姊在码头搬货时，不小心摔倒，被附近的铁片划到。那天她发烧到说胡话，还死死攥着挣来的三个铜板...”
最触目惊心的是粗糙的指尖上，那一道道的划痕。猫儿突然捂住嘴，大颗泪珠砸在小石头苍白的脸上：“都怪我...要不是为了给我买生辰礼，阿姊又怎会去秀坊帮忙缫丝…”
南晚心头一紧。那些伤疤深浅不一，长的有十几厘米，分布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身上，实在是太可怕了。
药香氤氲间，小石头的睫毛颤了颤。
睁开眼的瞬间，她猛地攥紧身下被褥——猫儿红肿的双眼映入眼帘。
“谁欺负你了？！”她强撑着要起身，干裂的唇瓣渗出血珠。
却在下一秒被妹妹扑了满怀，温热的小脸贴在她颈窝蹭来蹭去：“阿姊终于醒了...”
小石头习惯性的轻抚猫儿的头发，随后警惕地环顾西周，目光扫过南晚等人时微微一滞。
当确认没有那道噩梦般的身影后，她绷紧的肩颈才稍稍放松。
她多怕猫儿见自己病倒就慌了神，去求助那所谓的“大善人”。
小石头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给南晚一行人的，就像个全身警惕的刺猬。
“多谢。”她哑着嗓子道，一手揽住猫儿，一手撑着床沿试图站起。
可久病的身体哪还有力气？刚离榻就膝头一软，重重跌坐回去。
南晚连忙上前搀扶，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她模仿着前世幼儿园老师的模样，嘴角都快扬到耳根了。
小石头盯着眼前这个笑得像抽筋似的怪姐姐，默默把猫儿往身后藏了藏：“......”，
感觉精神正常，可别把猫儿带坏了。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南晚，一旁的唐风不忍首视地别过脸，念歌拼命掐自己大腿才没笑出声。
“我们姐妹身无长物，”小石头声音沙哑却坚定，“既不会作奸犯科，也当不起诸位厚爱。”她将猫儿护在身后，像只戒备的母兽。
南晚笑容僵在脸上。好家伙，这小妮子防备心也忒重了吧，她都要怀疑身上装了防诈APP了。
“其实…”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我们是想打听点消息。”指尖不着痕迹地指了指小石头昏迷时喝空了的药碗（实则是灌进去的），“就当抵药费了。”
小石头瞳孔骤缩，有些不敢相信：“真的，这么简单？”
“对，”南晚悠悠开口，“要知道为了救你，这药材可不便宜，除此之外我们还备了不少滋补的汤药，用来补补你和你那妹妹亏空的身体。”
一听到南晚愿意出药材弥补猫儿先天的亏空，小石头的态度立马变得恭敬起来。
“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南晚轻轻倚在一旁的桌椅上，双指轻叩桌面，悠悠道：“那就讲讲朱忠煦的事吧，我甚是好奇。”
朱忠煦？小石头听到熟悉的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骨节发白，变得犹豫起来。
她盯着南晚看了许久，忽然伸手摸了摸猫儿枯黄的头发。
“那些药材…”她轻声重复，目光扫过桌上冒着热气的药盅，“能治猫儿的夜盲症？”
南晚指尖轻叩床沿：“天仙雪莲可以，外加龙参果调理脾胃，紫灵参固本培元。”她突然俯身，语气诱惑的说道，“我们几人还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南晚一脸地胸有成竹：“要知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想到猫儿，再想了想南晚的承诺，小石头心一横，开始说道：“当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