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晚踏着晨露来到菱花湖畔时,沈修之早己立在岸边等候。
晨光透过薄雾,在他月白色的衣袍上镀了一层金边。
“晚姑娘请。”沈修之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玉色。南晚虚扶着他的手腕踏上画舫,指尖触及的衣袖带着清冽的沉水香。
画舫缓缓离岸,船橹划破如镜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偌大的船舱里只摆着一张黄花梨案几,西周纱幔轻扬,显然是被包了场。
南晚倚窗远眺,藕粉色纱裙被风拂起,与湖面粼粼波光融成一色。几只野鸭“扑棱棱”掠过水面,惊碎了一池晨光。
沈修之望着她侧颜出神。晨风偷走她鬓间一缕青丝,在瓷白的颈侧轻晃,像极了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仕女。
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侍从们都识趣地退到船尾,只留下满室静谧。
“公务暂告段落,能邀到晚姑娘同游,实乃幸事。”他展开一把折扇,扇面上墨竹亭亭,“这是新得的正山小种,配着茶点正好。”
南晚执起青瓷盏,茶汤澄澈如琥珀。指尖拈起一块芙蓉酥,酥皮在唇齿间簌簌化开,莲蓉馅清甜不腻。
“沈公子费心了。”她眼尾微弯,柔柔的开口道,“此处风景秀丽,又有茶点招待。”
案几上陆续呈上各色点心:桂花藕粉晶莹剔透,玫瑰酥绽着层层花瓣,竟是照着时令花卉做的造型。
沈修之执壶添茶时,袖口暗纹在光下若隐若现,当真担得起“君子如玉”西字。
南晚难得有如此闲适的时候,感受着没被人为污染的自然风光,还有精致的茶点,真是个适合发呆的好场景。
她优雅的品尝着各色地点心,每一样都让她眼前一亮,到最后都顾不得形象,唇边不知不觉中沾了些糕点碎屑。
沈修之见南晚喜欢,心中也是一阵窃喜,他将手中的帕子递过,示意南晚唇边。
南晚被眼前温文有礼地沈修之刷了波好感,她能感受到沈修之对自己的好意,但对方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会让南晚为难。
两人相谈甚欢,沈修之展示出来的见识也让南晚连连惊叹。
对了,还有正事,需要套些话。南晚状似无意道:“在府上叨扰多日,还未拜见令尊令堂,想来,有些失礼。”
茶壶在空中微滞。
沈修之垂眸,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家父去年外出途中遭遇不幸,而家母因悲伤过度,随之病故。”他指尖着扇骨上的一道旧痕,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这是父亲留下的墨云竹扇。”
这,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南晚心头一揪。
她暗恼,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窗外恰有白鹭掠过水面,溅起的水珠沾湿了窗纱。
“沈公子。”南晚像做错事地孩子,低着头,轻轻地说了声,“抱歉。”
“无妨。”沈修之很快调整状态,不想在南晚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想必晚姑娘也不是有意的。”
他话题一转,“今日天公作美风景秀丽,外加晚姑娘也是着实亮眼,沈某斗胆为姑娘做副小像,可否?”
南晚眸光一亮。在现代的美术馆里她也参观过不少大师作的国画,而这个朝代的画艺如何,那她还真没了解过。
再加上昨日俞书瑶来传话时,还提到这位表哥文采不错,想必作画也是一流。
第一次当模特,南晚可是十分期待。
“这样可以吗?”她倚窗调整姿势时,晨光为她的轮廓描了层金边。藕色裙裾堆叠如云,搭在窗边的玉指比案上白瓷还要莹润三分。
人与景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美的沈修之呼吸一滞,说不出是景美还是人美。
“沈公子?”她见沈修之迟迟不动笔,眼波流转间瞥见他泛红的耳尖。
“极好…”沈修之慌忙提笔,墨汁却滴在了宣纸上,晕开一片靛青。
难得见他如此呆愣的模样,惹得南晚“噗嗤”一笑。沈修之趁机将这抹笑意留在纸上。
当最后一笔墨色晕开,宣纸上的美人顿时鲜活起来。
南晚巧笑倩兮的容颜跃然纸上,身后烟波浩渺的湖景如梦似幻,连她鬓边那缕不听话的发丝都被细腻地勾勒出来。
“画好了?”南晚迫不及待地提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凑到沈修之身旁。
她俯身时,带着少女独有香气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耳际,“让我瞧瞧!”
画中女子眼波流转,脸上的笑意生动可爱。
南晚惊喜地接过画纸,忍不住像只欢快的云雀般转了个圈,藕粉色的裙裾绽开一朵芙蓉。
忽又想起自己的淑女人设,慌忙坐回位置,捧起茶盏掩饰泛红的脸颊:“我、我就是太激动,有些失态了。”
“沈公子的画技,让人眼前一亮,就是比那些名家大作也是丝毫不逊。”
面对南晚毫不吝啬地夸赞,沈修之有些不好意思,“姑娘谬赞了,是在下笔拙,未能绘出姑娘十分之一的神韵。”
听听,这沈修之不仅画画水平高,还谦虚。家世好,人品好,样貌佳,难怪之前把俞书瑶迷的不要不要的。
“不知,沈公子能否将这幅画赠予我。”南晚一脸期待,双眼亮闪闪的望向沈修之,“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为我做的画,想留作纪念。”
佳人讨要,沈修之又怎好意思回绝,“本就是为姑娘所画,拿着便是。”
南晚小心翼翼的它卷好,放在一旁,还想说些什么。
这时,画舫突然剧烈摇晃。
“哗啦——”
十几道黑影破水而出!冰冷的剑刃刺穿船上的纱幔,寒光首逼两人咽喉。
沈修之猛地揽过她的腰肢向后急退,茶盏“砰”地碎在地上。
“有刺客!”船尾听到动静的侍卫们拿着手中的武器,纷纷冲了进来。
沈修之接过夜一抛来的长剑,手腕一翻,将刺到眼前的武器挑落。长剑快速的往前刺了几分,那名刺客一时间躲闪不及,被刺中了胸膛。
长剑拔出,鲜血流了一地。
但他仍不死心,一个翻滚捡起了地上的剑,继续往前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