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尽,狗蛋一家人刚打开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
十几名族人站在院门口,个个神情严肃,像是一早就等在这里。爷爷拄着拐杖站在最前头,身后是大伯和小姑,还有几个平日里难得露面的族中长辈。他们没说话,却围成一圈,将狗蛋家的大门堵了个严实。
“爹……”母亲迟疑地叫了一声。
“今天有事。”爷爷冷冷地说,“你们一家既然分了家,那就该守规矩。走吧,祠堂等着。”
狗蛋从屋里走出来,扫了一眼众人,眉头微皱:“什么事?”
“你还问我?”爷爷声音陡然拔高,“你这不孝子,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你家发财了,就敢顶撞长辈?还敢拒绝赡养?”
狗蛋冷静地看着他:“爷爷,我们分家时己经说好,各过各的日子。您要银子粮食,也该讲理,不是一开口就要三成收入。”
“放肆!”爷爷猛地拍响拐杖,“你这是以下犯上!今日不把你带到祠堂问罪,以后谁还把张家当回事?”
狗蛋心头一沉,知道爷爷这次是有备而来。他回头看了父母一眼,低声说:“我去一趟祠堂,你们别慌。”
父亲还想说什么,却被母亲拉住:“让他去吧,咱们不能落下话柄。”
狗蛋披上一件外衣,跟着这群人朝村口的祠堂走去。一路上,村里不少人站在门口张望,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摇头叹息。
祠堂里早己挤满了人,连屋檐下都站满了村民。正堂中央摆着祖宗牌位,几张长桌后坐着几位年长的族人。爷爷带着狗蛋一家走到中间,大声道:“各位长辈,各位乡亲,今天我来告状!”
人群一阵骚动。
“我家那不成器的孙子狗蛋,如今发了财,竟敢对长辈无礼,拒交供奉,还不认错悔改!这不是不孝是什么?这不是败坏家风是什么?”
狗蛋上前一步,平静地说:“爷爷,我不是不敬您,只是您要的,不是孝道,而是勒索。”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你说什么?”爷爷脸色铁青。
“您说我不孝,可当年姐姐差点被卖的时候,是谁在求情?是我。是谁在哭?是姐姐。是谁一声不吭地答应了?是您。”狗蛋语气坚定,“那时我们穷得吃不上饭,您想拿她换米。现在我们吃饱穿暖了,您又来要钱,难道这就是您理解的亲情?”
“你——!”爷爷气得浑身发抖。
人群中有人开始低声议论,几个年纪大的族人脸上露出不忍神色。
“狗蛋说得也有道理。”一个老者轻声说道,“孩子能挣到这份家业不容易。”
“挣到?”大伯冷笑一声,“你以为他是靠自己?还不是靠着张家的地、张家的姓氏?他要是真有良心,就该拿出一半来孝敬长辈!”
“你凭什么?”狗蛋盯着大伯,“你读书三十年没中秀才,家里田地全靠你弟弟种。你什么时候帮过我们?你不过是想坐享其成罢了。”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大伯怒吼。
“我说的是事实。”狗蛋毫不退让,“你们不是来看我们过得好不好,而是想分一杯羹。今天是三成收入,明天就是五成,后天可能就想让我们重新归你们管。你们要的,不是孝顺,是控制。”
祠堂内一片沉默。
就在这时,母亲悄悄出了祠堂,脚步匆匆地往二叔公家赶去。
“你们这样欺负人,就不怕村里人怎么看?”狗蛋继续说,“我是穷苦出身没错,但我靠自己的努力活下来了。我愿意教大家种新稻,愿意带大家一起富,但不代表我要被人骑在头上。”
“你少废话!”小姑终于忍不住插嘴,“你妈当年嫁进张家,就得听从安排。你现在翅膀硬了,就忘了本?”
“忘了本?”狗蛋冷哼一声,“你嫁到隔壁村,每年回娘家都要带走几斗粮,几匹布。你是来探亲,还是来搜刮?”
小姑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够了!”爷爷猛地一拍桌子,“今天这事必须有个结果。要么你交出三成收入,要么你就滚出张家族谱!”
狗蛋看着他,眼神冰冷:“您真以为我没想过这一天吗?”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吵什么吵?谁准你们在这儿开堂审人的?”
众人回头,只见二叔公正拄着拐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
“二叔公!”母亲连忙迎上去。
“事情我己经听说了。”二叔公扫视全场,“你们谁也不代表族规,更没有权力逼迫一个分了家的人交出财产。张家虽重孝道,但也不能仗势欺人。”
爷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仍强撑着说:“可他们是晚辈……”
“晚辈也要讲理。”二叔公打断他,“狗蛋一家能挣到今天的局面,是他们的本事。你们若想伸手,先问问自己配不配。”
众人见二叔公开口,纷纷低头不敢再言。
“好了,都散了吧。”二叔公挥挥手,“今天的事,就此作罢。若有不服,可以找我,也可以请官府来评理。”
人群缓缓散去,祠堂渐渐空了下来。
爷爷临走前冷冷看了狗蛋一眼,低声说道:“你以为这就完了?”
狗蛋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警铃大作。
母亲走过来,轻轻拉住他的手:“没事了。”
狗蛋却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夜色渐深,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狗蛋坐在院子里,手里握着一根木棍,在地上划出一道线。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低声自语。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人影从黑暗中闪了出来。
“狗蛋!”那人压低声音喊,“快走!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