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芒愈发明亮,驱散了青阳镇西郊最后的暗沉,却驱不散此地的血腥与肃杀。黑风狼王碧绿的瞳孔犹如两盏鬼火,牢牢锁定着几乎力竭的林墨。它硕大的头颅微微低下,鼻翼翕动,似乎在辨别着什么气味。周围的妖狼也随之压低了身躯,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威胁嘶吼,利爪在地面上不安地刨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将眼前的少年撕成碎片。
林墨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狼王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压迫感,远比之前的杜堂主更加纯粹,更加原始,也更加致命。他体内的“十方神魔诀”仍在缓慢运转,但修复伤势和恢复力量的速度,远跟不上此刻危机的降临。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剧痛。
“它……想做什么?”林墨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他无法理解,这头黑风狼王为何在重创杜堂主之后,会将矛头指向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出手帮助了它?妖兽的思维,果然难以用常理揣度。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块沾染了妖狼鲜血的碎石,这是他目前唯一能称得上“武器”的东西。
就在林墨以为狼王即将发动攻击的时候,那头畜生却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困惑与……渴望?它缓缓地向前迈了一步,巨大的狼首几乎要凑到林墨的面前。林墨甚至能闻到它口鼻中喷出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热气,以及那锋利獠牙间残留的血丝。
林墨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入眼中,带来一阵刺痛。他不敢有丝毫异动,他知道,只要自己稍有不慎,或者流露出任何敌意,都可能招致毁灭性的打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黑风狼王用那双碧绿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林墨,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它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林墨的胸口,那个被杜堂主掌力震伤,衣衫破碎的地方。在那里,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淡淡幽光的黑色气流,正随着林墨的呼吸,若隐若现。那是“十方神魔诀”运转时,逸散出的些微魔气,虽然极其微弱,但在黑风狼王这等对气息极为敏感的妖兽面前,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一般清晰。
“呜……”狼王再次发出一声低鸣,眼神中的凶戾之气似乎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它巨大的狼首微微向林墨靠近了一些,然后,在林墨惊愕的目光中,伸出粗糙而温热的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他胸口衣衫的破损之处,准确地说,是舔舐了那丝逸散的魔气。
林墨浑身一震,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胸口传来。并非疼痛,也非舒适,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他能感觉到,随着狼王舌头的舔舐,那丝微弱的魔气似乎被它吸走了一部分,而他体内“十方神魔诀”的运转,也因此出现了一丝微小的波动。
这是怎么回事?林墨彻底懵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人语喧哗。“快!这边!刚才的动静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小心戒备,可能有妖兽!”
是青阳镇的其他人!
黑风狼王似乎也察觉到了人类的靠近,它猛地抬起头,碧绿的瞳孔中再次闪过警惕与凶光。它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远处生死不知的杜堂主,又看了一眼林墨,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咆哮。
紧接着,狼王做出了一个让林墨意想不到的动作。它巨大的狼首轻轻拱了拱林墨的身体,似乎在示意他什么。然后,它仰天发出一声悠远而苍凉的狼嗥,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暴戾与凶残,反而带着一丝……召唤?
随着这声狼嗥,原本将林墨团团围住的狼群,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去,迅速集结到狼王的身后。它们依旧对林墨保持着警惕,但敌意明显减弱了许多。
黑风狼王深深地看了林墨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似乎包含了警告、疑惑,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期盼?随后,它猛地一甩头,带领着狼群,化作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西郊茂密的林地之中,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首到狼群的气息彻底消失,林墨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那里被狼王舔舐过的地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但体内“十方神魔诀”的运转,却比之前顺畅了那么一丝。
“它……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墨百思不得其解。那木匣中的妖兽骸骨,与这黑风狼王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而它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又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十方神魔诀”的气息吗?
此时,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墨强撑着站起身,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杜堂主虽然重伤,但黑风堂在青阳镇势力庞大,一旦他们发现堂主出事,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候自己将更加危险。
他踉跄着走到杜堂主倒地的地方。这位不可一世的黑风堂堂主,此刻气息奄奄,胸口一个恐怖的爪印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他双目圆睁,似乎还带着临死前的不甘与惊恐。林墨探了探他的鼻息,己经彻底断绝了。
“死了么……”林墨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在杜堂主身上摸索起来。很快,他便找到了一个入手沉甸甸的钱袋,里面是数十两碎银和几张银票,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丹药。更重要的是,他从杜堂主怀中摸出了一本略显陈旧的小册子,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黑风刀法》。
林墨眼神一亮,这可是黑风堂的根本功法之一。虽然他主修“十方神魔诀”,但多一门技艺傍身,总不是坏事。他迅速将这些东西收入怀中。
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被杜堂主丢弃在一旁,己经断成两截的环首刀。他心中一动,走过去捡起了那半截带着刀柄的断刀。刀身虽然断裂,但材质依旧精良,而且这刀柄……林墨着刀柄末端一个不起眼的凸起,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刀柄末端弹出了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黑色的,约莫指甲盖大小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图案,以及一个古朴的“风”字。
“这是……黑风堂的身份令牌?”林墨心中一动,将令牌也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停留,强忍着伤痛,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狼群消失相反的,更加偏僻的密林深处快速离去。他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并思考下一步的计划。青阳镇,暂时是回不去了。
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队手持兵刃的青阳镇巡逻队员和一些闻讯赶来的武者,终于抵达了这片狼藉的战场。当他们看到杜堂主惨死的尸体和周围触目惊心的战斗痕迹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阳镇,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