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顶部的冰棱断裂声此起彼伏,黑子的犬齿咬进面具人手腕的瞬间,陈延川闻见了对方身上混杂的煤油味 —— 那是三年前林场大火的味道。面具人发出夜枭般的惨叫,手中的遥控器 “啪嗒” 落地,红色按钮在冰面上反射出妖异的光。
“踩碎它!” 刘楠的声音从血泊中传来。她父亲的伐木斧正插在三步外的冰柱上,斧柄还在微微震颤。陈延川军靴碾过遥控器的瞬间,听见内部元件碎裂的脆响,这才想起沈青禾说过:当年纵火犯用的就是这种工业遥控器。
“老东西你女儿还挺有种。” 面具人踉跄着后退,防毒面具滑落一半,露出左脸狰狞的烧伤疤痕,“你爹被烧的时候,也是这么瞪着我 ——”
“你再说一遍!” 刘楠突然爆发,单手拔出冰柱上的斧头。斧刃划过冰面时溅起火星,这让陈延川想起她档案里的记录:连续三年蝉联林区女子斧术冠军。
沈青禾按住她发抖的肩膀,触到她后颈的旧伤 —— 那是小时候被火场余烬烫伤的痕迹。“留活口,才能知道当年谁下的命令。” 她低声说,同时用余光扫向角落的通风口,那里结着蛛网,显然很久没人通过。
面具人突然抓起实验台上的汞灯砸来。玻璃碎裂声中,陈延川拽着沈青禾扑倒在地,绿色腐蚀液擦着鼻尖划过,在冰面烧出深可见骨的坑洞。黑子趁机再次扑击,却被对方靴底的冰爪划伤腹部,发出呜咽声。
“黑子!” 倚晴尖叫着扑过去。这个总在林场医务室帮小动物包扎的姑娘,此刻浑身发抖地按住狗的伤口:“伤口在侧腹,没伤到脏器......”
“贱人!” 面具人从腰后拔出锯齿刀,却在转身时看见刘楠的斧头己经劈来。三年前父亲教她 “力劈华山” 的口诀突然在耳边响起,斧头带起的气流卷着冰屑,精准砍中对方持刀的手腕。
“啊!” 锯齿刀飞出去的瞬间,陈延川看清刀柄上刻着 “HF-07” 的编号 —— 这是林业总局特供的伐木工具编号。他在档案库见过这个编号,属于三年前离奇失踪的护林员王大勇。
“你是王大勇?” 他扣住对方肩膀,却被一股蛮力甩开。面具人踉跄着撞翻试剂架,碘化钾溶液泼在烧伤处,疼得他蜷缩成团。陈延川这才发现,对方后腰别着的对讲机正在震动,频道里传出模糊的电流声:“07 号,立即销毁证据 ——”
“证据在他怀里!” 沈青禾眼尖地看见对方口袋里露出的牛皮纸袋。刘楠斧头一横,挡住试图逃跑的面具人,却在劈砍时看见纸袋上印着 “林业科研所” 的红章 —— 和父亲临终前攥着的调查报告一模一样。
“把东西交出来!” 她踢向对方膝盖,却被对方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在脸上:“你以为当年那场火是偶然?你们全家都该给老子陪葬!”
冰窖的积水己经漫过脚踝,寒意顺着裤管爬上脊椎。陈延川撕开面具人的衣领,露出里面的刺青:三棵被火焰缠绕的松树 —— 这是走私木材团伙 “野火帮” 的标志。他突然想起省厅通报里的信息:该团伙近三年涉嫌纵火毁林 27 起。
“还有多少同伙?” 他掐住对方脖子,却感觉对方藏在舌下的硬物正在移动 —— 这是自杀的前兆。沈青禾眼疾手快,用钢笔撬开对方牙关,一枚氰化物胶囊滚落在地,在积水中冒出毒雾。
“想灭口?没那么容易。” 刘楠用斧头尖挑起牛皮纸袋,里面掉出几张烧毁大半的图纸,隐约能看见 “冰湖下埋着......” 的字样。倚晴突然指着通风口方向:“有人影!”
众人转头时,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通风口边缘留下半块带血的布条。陈延川冲过去时,只看见雪地上延伸的拖痕 —— 有人刚刚拖走了面具人扔出的药剂箱。
“先带他出去。” 沈青禾踢了踢昏迷的面具人,冰面突然发出 “咔嚓” 的开裂声。她这才注意到,积水下的冰面己经出现蛛网状裂缝,而头顶的冰棱正在密集坠落,这是冰窖即将坍塌的前兆。
五人跌跌撞撞爬出通风口时,身后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陈延川回头,只见冰窖顶部塌陷成巨大的冰坑,三年前被烧毁的瞭望塔残骸赫然埋在底下 —— 原来这里才是当年火场的中心。
“文件...... 文件在我这!” 倚晴抖着嘴唇翻开湿透的笔记本,里面夹着几张实验报告,“面具人在做...... 在做松木基因改造实验,那些绿色液体能让松树快速枯死......”
刘楠猛地想起父亲生前的警告:“他们想把整片原始森林变成经济林!” 她握紧斧头,刃口还滴着面具人的血,“所以要烧掉碍事的护林员,对吗?”
陈延川接过报告,看见落款日期是三天前,签署人一栏盖着 “林业总局” 的公章。更让他心惊的是附录里的照片 —— 冰湖底整齐排列着数百个金属桶,标注着 “除草剂原液”。
“先回林场。” 他扯下衬衫袖子包扎黑子的伤口,却在触碰狗毛时发现不对劲 —— 黑子嘴里叼着半块布料,上面绣着 “林” 字的残片,那是林场制服的标志。
雪原的暮色来得猝不及防,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刘楠突然停住脚步:“你们听......” 远处冰湖方向传来冰层碎裂的巨响,惊起一群乌鸦。陈延川举起望远镜,看见冰面上漂浮着一具尸体,防毒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 正是他们押解的面具人。
“不可能......” 倚晴捂住嘴,“我们明明把他拖出来了!”
沈青禾蹲下身,指尖触到雪地上的拖拽痕迹。在他们留下的脚印旁,还有另一组更浅的脚印,鞋印边缘有锯齿状花纹 —— 和面具人靴底的冰爪完全一致。
“他有同伙,就在我们中间。” 陈延川的声音被寒风吹得发抖。黑子突然对着虚空狂吠,而他清楚地看见,远处松树林的阴影里,有个戴着同样面具的人影正在调试对讲机,天线顶端绑着半块带血的白布,正是通风口留下的那块。
刘楠的斧头 “当啷” 落地,在雪地上惊起一片白雾。她终于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口型不是 “对不起”,而是 “当心内鬼”。冰湖的雾气漫过来,将众人的脚印渐渐掩盖,而面具人的笑声从西面八方涌来,混着远处林场的狼嚎,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
“游戏才刚开始,护林员们。” 对讲机里传来变调的电子音,“下一场大火,该烧哪里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