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醉仙楼内灯火摇曳，酒香混着脂粉气在堂中浮动。
柳冉倚在二楼栏杆边，指尖把玩着一枚银簪，红唇噙着笑，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楼下交头接耳的江湖客。她今日穿了一袭绛红纱裙，衣襟微敞，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发间金钗轻晃，衬得眉眼愈发艳丽。
“听说了吗？”邻桌的刀客压低声音，语气暧昧，“杀手榜第二的离，昨日又跟着折愧呢……听说啊，连住处都搬去和折愧一起了。”
“啧啧，难怪能稳坐第二……”有人意味深长地笑，酒杯在指间转了转，“折愧可是榜首，手指缝里漏点任务给她，就够她吃一辈子了。”
柳冉嘴角的笑意更深，指腹轻轻簪尖。
谣言这东西，一旦撒出去，就会自己生根发芽。她不过是在醉仙楼“随口”提了一句，如今整个江湖都在议论离的“本事”。
“不过……”有人迟疑道，“听说折愧从不让人近身，连柳冉那样的美人都碰不到他一片衣角，离凭什么？”
“谁知道呢？”那人挤眉弄眼，压低嗓音，“说不定——床上功夫了得？”
哄笑声中，柳冉指间的银簪“咔”地一声断成两截。
她垂眸看着断裂的簪子，眼底闪过一丝阴冷。
——离，你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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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阁书房内，烛火幽幽。
折愧坐在案前，指节轻叩桌面，听着陆沉汇报血刀接下无影悬赏的事。陈宇懒散地靠在窗边，手里抛接着一枚铜钱，时不时插两句嘴。
离抱臂站在另一侧窗前，目光落在院中的古树上，神色淡漠，仿佛对屋内的讨论毫无兴趣。
李枉敲门进来时，屋内声音一顿。
“阁主，”他上前一步，刻意压低了声音，“查到了，关于离姑娘的传闻……是从醉仙楼传出来的。”
折愧眼底一沉，周身气息骤然冷冽：“源头是谁？”
李枉又小心地瞥了一眼窗边的离，声音更低：“是柳冉。”
空气瞬间凝固。
陈宇手里的铜钱“啪”地掉在地上，他眨了眨眼，不怕死地小声起哄：“哎哟，柳冉这是嫉妒嫂子了？这可怎么办呀……”
“闭嘴！”折愧冷喝，目光却下意识扫向离。
她依旧望着窗外，连睫毛都没颤一下，仿佛根本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折愧心里莫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李枉，声音寒如冰刃：“她人在哪？”
“还在醉仙楼。”
折愧猛地起身，黑袍翻涌如夜，大步朝门外走去。行至门口，他突然顿住，回头看向离——
“我去解决。”他盯着她的背影，一字一顿，“你别想跑，不然我真把你锁起来。”
离依旧没回头，连一声冷哼都懒得给他。
折愧眯了眯眼，又扫向陆沉三人，眼神警告。
三人默默点头，心里却叫苦不迭——这位姑奶奶要是真想走，他们哪拦得住？
折愧见她毫无反应，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他知道她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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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愧踏入醉仙楼时，堂内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僵在原地，酒杯悬在半空，连呼吸都屏住了。
二楼栏杆边，柳冉正倚着雕花木柱饮酒，余光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红唇不自觉扬起。她放下酒杯，指尖轻轻划过唇角，嗓音柔媚：“折愧……你来了？”
折愧一言不发，一步步踏上楼梯。
他的脚步声很轻，却像是踩在众人心尖上，每一下都让人脊背发寒。
柳冉笑意更深，指尖勾着一缕发丝，眼波流转：“怎么，终于愿意来找我了？”
折愧在距她三步之遥时，骤然出手——
“砰！”
柳冉的脖颈被狠狠掐住，后背重重撞上栏杆，木质围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柳冉，”折愧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找死，我成全你。”
柳冉面色骤白，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入皮肉。她张了张嘴，却只挤出几声破碎的喘息。
整个二楼死一般寂静。
没人敢动，没人敢劝，甚至没人敢大声呼吸。
“折……愧……”柳冉艰难地挤出声音，眼底终于浮现恐惧，“你不能……杀我……”
折愧五指收紧，看着她因窒息而涨红的脸，眼底没有丝毫波动。
“我……错了……”柳冉的嗓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别……别忘了……救命之恩……”
折愧眉头微蹙，指节一顿。
下一秒，他猛地松手，柳冉如破布般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发髻散乱，再不见方才的妩媚。
折愧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又环视西周，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纷纷低头。
“再让我听见有人造谣离——”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刀锋刮过耳膜，“就准备好留下命。”
说罢，他甩袖离去，黑袍翻涌如墨，转眼消失在楼梯口。
堂内依旧鸦雀无声。
柳冉瘫坐在地上，指尖颤抖着抚过脖颈处的淤青，眼底的恐惧渐渐被扭曲的恨意取代。
——离……
………
与此同时隐阁内
陈宇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陆沉，示意他看向窗边的离。
陆沉抬头，只见离依旧抱臂而立，背影如一道冷峭的剪影，连衣袂都不曾拂动半分。他狐疑地瞥向陈宇，眼神询问——怎么了？
陈宇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压低嗓音：“不趁着这个时候和她搞好关系吗？平时折愧护得紧，连话都不让多说一句。”
陆沉无奈摇头，重新垂眸看向手中的密信，可心思却早己不在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上。
陈宇盯着离的背影，犹豫片刻，试探着唤道：“离？”
“说。”她的声音冷淡，连头都没回。
“方才你也听到了吧？柳冉到处散播你的谣言，败坏你的名声……”
离依旧没动，只淡淡“嗯”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陈宇抓了抓后脑勺，有些挫败。这人怎么这么冷？连个话头都递不进去……
“你不管这事吗？”他锲而不舍，“柳冉那女人疯得很，你若不理，她怕是会变本加厉……”
“折愧不是去了。”离的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古树上，一只鸟雀正停在枝头，羽翼微颤，像是随时会飞走。
陈宇一噎。
他当然知道折愧去了，可他想问的是——她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
“你自己……不在意吗？”他忍不住问。
离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嗓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若想动她，她没机会在我面前蹦。”
陆沉闻言，抬眸看向她，忍不住插话：“那你为何不动？”
“她与我无关。”离的声音依旧冷淡，“她的所有行为，不过是因为折愧。”
所以，她懒得理会。
陆沉敏锐地察觉到她眉间一闪而逝的厌烦，识趣地闭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