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碎石路的颠簸声里,沈惊凰死死盯着对面的萧无咎。赤霄国太子一身玄甲未卸,膝上的赤霄剑泛着冷光,鎏金纹案在昏暗中如蛰伏的兽。小川蜷缩在她身侧,绷带裹着的手臂还渗着血,却仍用担忧的目光来回打量两人。
“玄溟皇宫一战刚结束,你就带着大军杀进来。”沈惊凰的指甲掐进掌心,新血契的灼烧感顺着腕间蔓延,“萧无咎,别拿国势当借口,你和云千影一样,都觊觎我的血脉!”
萧无咎终于抬眼,墨玉般的瞳孔映着车窗外疾驰的骑兵:“沈姑娘误会了。玄溟国狼子野心,若让他们掌控凤凰血脉,赤霄边境将永无宁日。”他顿了顿,伸手去够小川的伤臂,“孩子的伤得换副药。”
“别碰他!”沈惊凰猛地将小川护在身后,发丝扫过萧无咎的手背。血契之力在接触的瞬间炸开,她看见对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那是对血脉力量失控的意外,也是对某种隐秘真相的忌惮。
小川怯生生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姐姐,萧公子也是好意……”
“住口!”沈惊凰的声音吓了少年一跳。她后悔自己的失态,却更清楚,在萧无咎面前容不得半点软弱,“赤霄国需要凤凰血脉稳固国势?说得好听!云千影当初也是用‘复仇’当诱饵!”
萧无咎的手指叩击剑柄,三长两短的节奏像是某种暗号。车外传来整齐的马蹄声转向,显然是在执行他未出口的命令。“你只需知道,在赤霄国你才有机会报仇。”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小川几乎听不见,“天机阁的触手己经伸向赤霄朝堂,沈姑娘以为,凭你现在的力量,能撼动几分?”
沈惊凰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讽刺与悲凉。她想起祭坛上读取的记忆碎片,想起云千影那句“天机阁的谋划早己渗透三国”。血契突然剧烈震颤,预言的画面在眼前炸开:赤霄国皇宫深处,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正在翻阅她的画像;萧无咎的书房里,密信上的凤凰图腾与天机阁如出一辙。
“所以你就打着保护的旗号,把我囚禁在赤霄国?”沈惊凰的指尖泛起金红光芒,凤凰血脉在愤怒中不受控地涌动,“萧无咎,你比云千影更虚伪!”
马车突然急刹,萧无咎的手掌稳稳撑住车壁,避免她因惯性摔倒。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沈惊凰愣了一瞬,却见对方收回手时,袖中滑落半张泛黄的纸——那上面的字迹,分明是父亲的笔迹!
“那是什么?”沈惊凰扑过去抢夺,却被萧无咎先一步握住。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话。小川紧张地抓住沈惊凰的手腕:“姐姐,别冲动!”
“让我看看!”沈惊凰的指甲刺破萧无咎的手背,鲜血滴在纸上晕开。她终于看清上面的字句:“若惊凰落入萧氏之手……务必……”后半段被血渍覆盖,再也辨认不出。
萧无咎猛地抽回手,将纸揉成一团塞进怀中:“沈姑娘累了,先休息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车帘被掀开的瞬间,沈惊凰看见车外密密麻麻的赤霄军,每个人腰间都挂着刻有凤凰暗纹的令牌。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沈惊凰跌坐在软垫上,突然觉得无比疲惫。父亲临终前那句“活下去,别信任何人”在耳畔回响,而她却一次次踏入别人设好的局,“我父亲是不是早就警告过你?警告你别把我当成棋子?”
萧无咎沉默着整理袖口的褶皱,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当他再次开口时,语气冷得像冰:“沈姑娘好好想想。赤霄国能给你军队、情报网,还有——”他的目光扫过小川苍白的脸,“保护重要之人的能力。而你需要做的,不过是与赤霄国合作。”
马车重新启动,小川偷偷塞给沈惊凰一颗糖:“姐姐别生气了,吃糖就不苦了。”少年的掌心还有伤药的味道,却温暖得让她眼眶发酸。沈惊凰握紧那颗糖,在萧无咎看不见的角度,用带血的指甲在车壁刻下凤凰印记——这是给盟友的暗号,也是她逃脱计划的第一步。
“合作?”沈惊凰望向车窗外飞驰的景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萧无咎,你最好祈祷,我永远不会发现你真正的目的。”
萧无咎的回应淹没在车轮碾过石板的声响里。但沈惊凰清楚地看见,他放在剑柄上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着父亲留下的那张纸——那里藏着的秘密,或许比她想象的更深,也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