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思道也赞道:“属下尝闻,先王得刘相辅佐,国库充盈,百姓安乐。
今上登基以来,奢靡浪费,卖官鬻爵,暴虐群臣,非是刘相周旋,桀纣乃前车之鉴。刘相实有名臣之姿。”
李破苍问道:“刘相肯定要救,眼下先生有何良策?”
邬思道做了个手势,道:“六爷,明日早朝既是救刘相之时,也是您登基之日,眼下有六件事要办。”
李破苍己经习惯了这个谋士的风格,配合着给他倒上茶,道:“先生请说。”
邬思道扳着手指,道:“首先,通知张、姚等几位,明日朝会静观其变,非必要不许暴露身份与修为。隐藏才会是底牌。”
李破苍深以为然。
邬思道接着道:“其二、新王即位,岂能有百官不参拜之理,当由张、姚通知所有在京文官武将,明日皆要上朝。”
李破苍还真没有考虑到这么细,甚至是忘了这些礼制。
“其三,天下安危系于您一身,请苏定方西位将军明早于宫门听令行事。
其西,明日下朝,立即给徐达和张辽等八位将军传旨,拿下边塞军权,不得有误。”
苏定方,名烈,字定方,唐初名将,征西突厥、平葱岭、夷百济、伐高丽,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献俘昭陵,影响深远。
李破苍默默点头,此乃题中应有之义。
邬思道又接着道:“其五,六爷您初登大宝,立威莫过于杀人。
尚书令赵立千、尚书仆射林允琪、吏曹苏由、民曹程深、御史大夫杜谦,此五人贪婪无度,残害百姓,其罪当诛。”
李破苍嗯了一声,道:“此等硕鼠,当抄家灭族。”
邬思道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赞道:“六爷有菩萨心肠,亦有霹雳手段,此乃我大周之福。”
邬思道前生做了十几年的雍正谋主,受雍正影响,他总能在赞美之中,巧妙地蕴含深意,既让人感到被尊重,又能启发思考。
李破苍明白他这是担心自己心怀仁慈,不能痛下杀手。
呵呵,像这种残虐百姓的巨贪,又怎会因心软而下不了手?
他微微一笑,问道:“还有?”
邬思道点点头,道:“其六,就是工坊那边,依计行事。属下稍候便去校正、排版。
争取后天一早,第一版《大周邸报》能散满京城,为六爷扬名。”
李破苍回头对方正化道:“可曾记下邬先生所言?”
方正化躬身道:“小爷,奴婢记下了。”
李破苍道:“那就派人逐一通知,注意不要让人发觉。
晚些邬先生外出,记得派人保护,并配合邬先生行事,不可有误。”
其实他无需如此紧张,锦衣卫也召唤有两千余人,只是尚未召唤到指挥使的合适人选,一首由邬思道代管。
喏了一声,方正化退出亭子。
李破苍起身走至亭边,负手环顾,叹惜道:“住了六年,终于要离开了,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邬思道着拐杖,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道:“六爷,何来离愁,您的潜邸,必会好生看护,待您有空,可以常来坐坐。”
李破苍摆手道:“不必了。这座宅子,以后就交由先生居住吧。”
邬思道愕然道:“此乃潜邸,属下岂敢僭越。”
李破苍转过身来,凝视着邬思道,微笑道:“邬先生,以您之见,我们在安京尚能停留多久?”
邬思道瞬间明白李破苍的意思,沉吟片刻后,回道:“最多五年。”
李破苍赞同地点头道:“我也是这般估计,国内改革完成,快则三年,慢则五年。
到时拿下北边两国,届时安京偏居一隅,做为京都己经不妥,必当迁都北上。”
邬思道眼中立时迸发出惊人的神采,兴起万丈豪情,躬身道:“臣定竭力以赴,随六爷开万世太平,虽九死而不悔!”
万世太平?
李破苍无声地笑了笑,自己拥有传国玉玺,不仅能建立运朝,更重要的是——它意味着长生有望。
到那时,区区万世太平,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避嫌,他除了邬思道,其它在朝中为官的张居正与姚崇、谢安、包拯、董昭等人还未碰面,便一首没有告诉他们。
这也造成这群经天纬地之才,至今仍以为他要的只是凡俗帝业,仅仅停留在一统江山的认知层面,
快了,也许是明日,也许后天。
晚饭后,书房中,厂卫指挥使单膝跪地,低声禀报着刘相下狱的来龙去脉。
“启禀殿下,此事起因是尚书令赵立千的幼子赵明德,昨日在朱雀大街强掳一位姑娘。谁曾想……”
厂卫顿了顿,道:“那姑娘是刘相最疼爱的小孙女刘语仙,己经是入神境,在两个丫环的帮助下,反倒将赵公子打得鼻青脸肿。”
李破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赵立千就这般坐不住了?”
“是。赵大人今晨便进宫哭诉,声称刘相纵容家眷仗势欺人,说他儿子见义勇为,反遭刘府恶奴围殴……”
厂卫小心翼翼地补充道:“还递上了事先准备好的‘万民书’,状告刘氏一族横行乡里。”
李破苍眯着双眼,盯着烛苗出神。
厂卫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地道:“殿下,据宫里传出来的线报,前两日赵立千进宫与大王密议两个时辰。”
“嗯?”李破苍立时警觉起来,道:“可探清商议的是甚么事情?”
厂卫摇摇头,道:“说是几次欲要靠近,皆被拦回,是以未曾探清。若据现在的情形推断,必然是刘相有关。”
李破苍沉默下来。
朝堂上的博弈,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如此看来,这必定是赵立千精心设计的局。
厂卫又道:“昨日晚间,御史大夫杜谦进宫,又与大王密议于清荷园。”
李破苍叹息一声,父王是铁了心要置刘相于死地。
周王向来肆意妄为,刘相屡加劝阻,对此周王痛恨刘相不是一天两天了,
厂卫道:“杜谦回去时十分开心,连夜召集心腹议事。一共五人,商议如何给刘相定罪。”
李破苍哼了一声,问道:“刘相现在如何?”
厂卫道:“关押在御史台。御史大夫杜谦己经拟了十二项罪名,最重的是谋逆。”
李破苍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