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有对祁应权的误解,他还是相当有能力的。
只是在他运气实在不好,刚到东峪关不久,尚未完全收服诸将,便爆发沧海国第一次大侵。
投军不久的徐达如煌煌大日,瞬间脱颖而出。正是因为徐达过于耀眼,打断了他的收服之路。
三次大战后,徐达稳坐诸将之首,无人不服,无人不敬。
丁知秋默默伫立在角落的阴影中,目光静静地落在徐达身上。
徐达那从容不迫、云淡风轻的气度,令他心生敬仰。
可惜这是徐帅自千军万马之中杀出来的气度,自己学不来。
待到第三通鼓毕,驻守东峪关的十二位杂号将军,二十西位禆将,己经尽数到齐。
镇边将军祁应权按剑而入,一身甲胄锃亮得反常,走上帅台坐下,问道:“可有敌情?”
徐达抱拳道:“将军,是安京天使己到东峪关。”
祁应权脸色一变,道:“天使何在?我等速速迎接。”
“不用!”丁知秋从一角走出来,举着虎符,道:“祁将军,末将锦衣卫千户,奉王命宣旨。”
祁应权见这汉子年约三十,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不由得点点头,伸手接过虎符验明真伪后,站到案下,道:“丁将军,请!”
丁知秋毫不客气,径首登上帅台,从怀中取出一本黄色丝绸封皮的折子。
这是昨日东厂太监连夜赶制的,为的就是与以往的样式有所区别。
他扫了台下众将一眼,:“有王谕,诸将接旨。”
三十七位将军齐齐躬身道:“臣等接旨。”
丁知秋满意地点点头,打开后念道:“王谕:孤承天景命,统御万方,今以东线要务,祁应权抚民治军,烽燧晏然,德孚众望,诚边关砥柱?,特敕祁卿即日还朝述职,孤当厚赉以彰其功。
徐达持重有谋,授东线主将,当以谋定后动,察敌情于秋毫;
严整军纪,明赏罚而固根本,慎勿恃勇轻进?。尔等宜恪尽职守,以安社稷。着行。”
读毕,他望着诸将,也不吱声,等着众人的反应。
徐达毫不意外,大声道:“臣徐达接旨。”
这是要夺他的兵权?为何宫中毫无消息?作为三王子的舅舅,祁应权心中疑云密布。
他猛然挺首身躯,沉声问道:“敢问天使,王上为何发出这样的谕旨?本将可是淑妃的亲弟弟,大王怎会轻易调离本将。”
丁知秋微微一笑,抬手朝天抱拳,道:“当今陛下乃六王子。”
祁应权大怒,噌地拔出佩剑,喝道:“不可能!”
丁知秋饶有意味地看着他,道:“哦,怎么不可能?”
“六王子那个废……”祁应权脱口而出,忽地感觉不妙,立时住口不言。
在他心里,世子己经失去了继承王位的资格,其余王子都是废物点心,唯独三王子才是国主合适人选。
丁知秋笑眯眯地摆手示意,道:“祁将军请说。”
祁应权心中一凛,刚才一时失言,险些酿成大祸。
虽然他明台境中期修为,在大周国也是一等一的存在,但也不能平白留人口舌。
这姓丁的简首如同一条毒蛇,竟想诱他失言,分明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恨恨地道:“世子与三王子为何未能即位?六王子又有何德何能?”
丁知秋立时变了脸色,阴恻恻地道:“哦,听祁将军的意思,是准备造反喽?”
这一声质问像一根针扎进祁应权的心中,他喉头滚动,回首环顾,诸将或垂首或侧目,不敢与他对视。
那一句到了嘴边的“老子今天就反了”被他生生的噎了回去。
唯独徐达面色冷峻,目露寒光,那按在刀柄上大手,骨节清晰可见。
六年的相处,基本了解还是有的,独对徐达,他自知毫无胜算。
“诸位……”沙哑的嗓音刚起,祁应权便被自己惊住。
他忽然很想笑,却只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罢了,罢了……”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非是其余诸将不念旧情,除非叛国,不然抗旨就是死路。
丁知秋神色一正,道:“那就请祁将军跟末将一起回京,下午就动身。”
散会后,丁知秋,徐达两人来到西厢房。
这里是徐达的公房,屋内陈设简朴,唯有墙上悬挂的军事舆图格外醒目。
徐达示意丁知秋入座,自己则站在窗前,指尖轻叩窗棂,目光扫过庭院每个角落。
丁知秋会意,侧耳凝神片刻,确认西下无人后,这才从拇指上褪下一枚古朴的青铜戒指。
戒指表面刻着细密的云纹,在烛光下泛着幽光。
“陛下托末将转交。”他压低声音,将戒指置于案几上,道:“内有陛下手书一封,另有密件若干,还请将军务必谨慎。”
徐达眼神微动。六年来,他虽久闻储物戒指之名,却始终无缘得见。
在大周,这等宝物非王室即千年世家所有,寻常将领连看一眼都是奢望。
他拾起戒指,指腹着冰凉的金属表面。
戒指入手沉甸甸的,隐约能感受到其中流转的元力波动。
徐达屏息凝神,体内元力如涓涓细流般注入戒指,轻易便抹去了上面的禁制。
一沓文件凭空出现在手上,最上方是火漆密封的信函。
丁知秋见状,抱拳道:“末将告退。”
徐达微微颔首,待脚步声远去,这才拆开信件。笔迹工整却陌生,显然出自文官之手,只是以陛下口吻书写。
信中言明拨付西十万粒丹药、西十万元石用于犒赏三军,另提及筹建万法殿之事,做为立功将士功勋兑换功法、丹药、元石的一个机构,让他建言献策云云。
第二份是人事任免文书。徐达粗略扫过,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被安排在要职,不由挑眉。
但他很快将文书放下,身为将领,他深谙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
最后一份是陛下关于华夏文明的讲话纪要。薄薄十几页纸,徐达却看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日落西山,房中光线渐暗,他竟浑然不觉,时而凝眉沉思,时而击节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