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白攥着带血的绢帕,抬头望着高悬的“明镜高悬”匾额,只觉讽刺。
小翠的死像根刺扎在心头,她恨自己为何不早一步看透真相……
“都散了吧。”
陈明德挥挥手,衙役们陆续退下。
待众人走尽,江墨白看着空荡荡的公堂,回荡着无声的叹息。
知府陈明德走下公堂,顺着江墨白的目光仰头望去。
高悬的“明镜高悬”匾额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暗红的漆色与鎏金的字迹交相辉映。
他在江墨白眼前晃了晃手,对方却恍若未闻,眼神空洞地盯着匾额。
陈明德挠挠头:“墨白,这匾额有何古怪?”
江墨白收回视线,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大人莫要疑神疑鬼。李家案子结了,我需在此写结案文书。”
陈明德虽觉奇怪,往日她都是在家写好送来,今日怎要留在衙门?
但也不好多问,只得领着她到后院书房。
“笔墨纸砚都备好了,你安心写,我不打扰。”陈明德赔着笑退出房门。
书房内,檀木香混着墨韵萦绕。
江墨白打量西周,满架的书卷整齐排列。
一本标着“临安府悬案”的卷宗突然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伸手取下翻开,扉页“御国公案录”几个字赫然入目。
“御国公……”
她喃喃自语,记忆中似乎有个模糊的影子闪过。
与此同时,陈明德刚退出门,后背撞上一堵坚实的胸膛。
他正要发作,转头对上季临渊冷冽的目光,结结巴巴道:“王……”
“噤声。”
季临渊抬手制止,睨了眼书房方向,“你且退下,莫要再来聒噪。”
陈明德捂着嘴连连点头,脚底抹油般溜走。
季临渊推门而入,只见江墨白背对着他,正专注翻阅案卷。
“刚破完案,怎还有闲心看书?江先生真是勤勉。”
江墨白猛地转身,手中案卷差点滑落。
看着季临渊吊在胸前的手臂,她挑眉道:“王爷不在王府养伤,来此作甚?莫非毒杀案有了眉目?”
“眉目?”
季临渊冷笑一声,大步逼近,“江先生可还记得,本王被某人丢在义庄,与死人同眠了一夜?”
江墨白耸耸肩:“若王爷要怪罪,草民愿去义庄补上一晚,如何?”
“就这么算了?”
季临渊突然扣住她执笔的手腕,将人往身前一拽。
若不是隔着桌案,她几乎要跌进他怀中。
“王爷请放手!”
江墨白皱眉挣扎,腕间传来的力道让她吃痛。
“本王要的不是你去睡义庄。”
季临渊目光灼灼,“你替本王办案,却让人传话便溜之大吉,当本王的事是儿戏?”
江墨白一时语塞,正要反驳,却见他突然加重力道,将她拽得倾身趴在桌上。
“瞧瞧,本王为你受了伤。”
季临渊晃了晃吊着的手臂,语气带着几分委屈与恼怒,“从今日起,你便留在本王身边。一边将案子原原本本禀明,一边……伺候本王养伤。”
这王爷有病吧!
江墨白猛地抽回手腕,黛眉紧蹙:“王爷,草民笨手笨脚,连自己都照料不好,何苦为难我?”
“你觉得本王在刁难?”
季临渊挑眉,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是。”
“既如此,那便承认了。”
他松开手,看着她如受惊的兔子般后退两步,将泛红的手腕藏进广袖。
季临渊绕过书案步步逼近,江墨白后背抵上书架,双手慌乱地背到身后。
那紧绷的模样落在他眼中,竟无端生出几分可爱。
“本王最爱刁难人,更喜威逼利诱。江先生,二选一?”
他在离她半臂距离处停下,含笑的眸子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压迫。
江墨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倔强地仰头:“王爷这般,未免太不讲理。”
“哦?本王倒忘了,欺负人也是一大乐事。”
他倾身而下,故意压低声音,“无论刁难、威胁还是欺负,从今日起,本王这只手便交给你了。若落下病根,你就休想逃。”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江墨白只觉心跳如擂鼓。
正要反驳,却见季临渊目光突然一凛,越过她看向书案。
“你看过这个?”
他一把抓起《临安案卷》,神色骤冷。
“随意翻了几页。”
“可知这案卷所记何事?”
“御国公府旧案。”
季临渊盯着她看了片刻,将案卷推到她面前:“三日内熟读,两日后巳时,本王在栖梧阁等你。”
江墨白望着他凝重的神色,试探道:“此事与王爷追查的焦尸案有关?”
季临渊瞳孔微缩,随即冷笑:“果然聪明。但事关重大,暂不能说。不过可以告诉你,本王离京数月,为的就是它。”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几分:“好好准备,莫要让本王失望。”
说罢甩袖离去,衣袂带起的风卷得案上纸张簌簌作响。
江墨白抱着沉甸甸的案卷,指尖着封皮上斑驳的纹路。
她强压下心头疑惑,匆匆写完结案文书。
刚踏出衙门,寒风卷着枯叶扑在脸上,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回到江府,远远便听见院中传来瓷器碎裂声。
推开门,只见满地狼藉,几个家丁正挥舞棍棒砸向花架。
“三少爷,求您住手!这些都是小姐精心照料的……”
阿青哭喊着阻拦,却被一把推开。
见此情景,江墨白并不意外。
江灵犀双手受伤,定是去搬救兵了,而向来与她狼狈为奸的江元韬,自然要替妹妹出气。
只是看着满地狼藉,她心中难免一痛。
她神色淡然地走过去,阿青满脸泪痕地跪在碎瓷片中,见到她,哭声更甚:“小姐!”
江墨白将她扶起,语气带着几分责备:“莫要动辄下跪,平白折了志气。”
阿青抽噎着,用衣袖胡乱抹泪,目光却始终舍不得离开那些被毁坏的花草。
江元韬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见她一身男装、日暮才归,心中的厌恶更甚。
他冷哼一声,朝家丁们喝道:“继续砸!片瓦不留!”
棍棒落下,瓷器碎裂声此起彼伏,宛如一场刺耳的闹剧。
江墨白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