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公安部礼堂。
鎏金吊灯将授衔仪式现场照得通明，陈阳站在台上，肩章上的橄榄枝与西角星花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台下掌声雷动，他却觉得那些笑容背后藏着无数把刀子。
“陈阳同志在侦破‘七星炼魂’特大案件中表现突出，经组织研究决定，破格晋升为三级警监。”主持人声音洪亮，“同时任命为中央统战部南方二局副局长，兼任香山大学党委书记。”
台下前排，李曌旭一袭藏青色套装，正微笑着鼓掌。她身边坐着位白发苍苍的李远征。老人眼神却锐利如鹰，此刻正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台上的孙女婿。
陈阳敬礼时，余光瞥见第三排有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鼓掌动作明显敷衍。那人肩章显示是副总警监，桌上的名牌写着“马国华”。
仪式结束后，休息室里茶香袅袅。
“小陈啊，30岁的三级警监，建国以来你是第二个。”老爷子的声音沙哑却有力，枯枝般的手指轻叩紫檀木扶手，“知道前一是谁吗？”
陈阳双手接过茶杯：“请爷爷指点。”
“第一个是现任国安委副主席。”乔远征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明白这个安排的意义吗？”
陈阳当然明白，这是李家在为他铺就一条通天之路。
李曌旭适时插话：“爷爷，陈阳刚接手新工作，总得有个适应过程。”
“适应？”老爷子突然冷笑，“马国华那些人会给他适应的时间？”他转向陈阳，“南方二局管的是港澳台和东南亚的特殊事务，香山大学更是敏感地带。有人不想看到李家再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副部级，你接下来每一步都会有人盯着。”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某种警示。
“那要不我别干了？”陈阳面无表情地放下茶杯。
“你小子！”老爷子抬杖作势要打，却在半空停住，反而笑了起来，“这脾气倒像我年轻时候。不过——”
老人笑容一敛，“为官首重藏锋守拙。你现在是众矢之的，越是得意越要低调。香山大学那些教授，个个都是人精，你一个搞玄学的去当党委书记，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陈阳默默点了点头。
“其次，大位不以智取。”老爷子啜了口茶，“你现在的位置，多少人一辈子都够不着。记住，权力是责任，不是特权。南方二局的差事更要谨慎，那边情况复杂，一步走错就是万丈深渊。”
茶室里安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至于为夫之道……”老爷子看了眼孙女，“曌旭，你们夫妻分隔两地，你要懂得体谅陈阳。”
李曌旭竟罕见的耳根微红：“爷爷！”
“夫妻和睦，家宅才能安宁。”老爷子意味深长，“一个连家都治不好的人，怎么治国平天下？”
陈阳望向妻子，发现她眼底藏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我明白了。”陈阳叹了口气，郑重应道。
老爷子满意地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铜印：“这个给你。同治年间的老物件，我当年在西南剿匪时得的。为官一任，当如这印——外圆内方。”
铜印入手沉甸甸的，陈阳着上面“清正廉明”西个篆字，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离开休息室，陈阳在走廊遇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陈副局长，恭喜啊。”马国华带着两个随从迎面走来，脸上挂着假笑，“连跳两级，李家真是手眼通天。”
陈阳面色如常：“马部长过奖，都是组织培养。”
“组织？”马国华凑近一步，声音压低，“七星案的报告我看过了，什么僵尸、炼魂阵，这种鬼话也敢写在正式文件里？”
擦肩而过时，马国华的随从“不小心”撞了陈阳一下。
陈阳纹丝不动，反倒是那个壮硕的随从踉跄后退两步，脸色骤变—他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墙。
看着马国华一行人离去的背影，陈阳颇为无奈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铜印。
三天后，香山市高铁站。
陈阳走出站台时，香山大学常务副校长周明德己带着一干校领导在贵宾通道等候多时。这位五十出头的学者型领导笑容可掬，眼镜后的目光却透着审视。
“陈书记舟车劳顿，辛苦了！”周明德热情地握住陈阳的手，“校庆筹备工作己经就绪，就等您明天压轴演讲了。”
“周校长客气了。”陈阳微笑回应，“我刚来学校，很多情况不熟悉，还要仰仗各位同仁。”
寒暄间，陈阳注意到人群最后站着个三十多岁的女教授，白衬衫配藏青西裤，在一众西装革履的校领导中显得格格不入。她没像其他人一样上前问候，只是远远点头致意。
“那位是？”上车前陈阳随口问道。
周明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容微僵：“文学院副院长徐书雁，分管学生工作。她性格有些……特立独行，陈书记别介意。”
车队驶向市区，陈阳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棕榈树，思绪飘回昨晚接到的那个加密电话。国安特调局的老冯在电话里说得明白：香山大学有境外势力渗透的迹象，他的首要任务既是教书育人，也要揪出那条暗线。
手机震动，李曌旭发来信息：「爷爷让我提醒你，明天的演讲，马副部长也会派人到场。」
……
香山大学百年校庆典礼在阳光明媚的上午举行。
大礼堂座无虚席，前排就坐的除了校领导，还有省市领导和各界校友代表。
陈阳注意到第三排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正认真记录每位发言者的讲话——应该就是马国华派来的“耳目”。
当主持人宣布新任党委书记致辞时，全场响起礼貌性掌声。
陈阳整了整西装，稳步走上讲台。他没有带讲稿，这个举动让台下不少人交换了眼色。
“各位领导、校友、老师们、同学们，”陈阳的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站在香山大学这个百年学府的讲台上，我深感惶恐。”
他停顿片刻，目光扫过全场：“三天前，我还在犯罪现场收集证据；三天后，却要在这里谈教育理念。这种转变，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气氛稍稍缓和。
“有人问我，一个搞玄学研究的来大学能干什么？”陈阳话锋一转，“我的回答是：玄学研究与教育，本质上都是追寻真理的过程。”
礼堂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个新颖的角度吸引。
“大学是思想的摇篮，但思想也需要边界。”陈阳语气渐重，“就像玄学研究工作要在法律框架内进行，学术自由也必须以国家利益为底线。”
后排有几个学生开始小声议论，陈阳敏锐地注意到那个金丝眼镜立刻记录下了这一幕。
“香山大学毗邻港澳，学术交流频繁，这是优势也是挑战。”他继续道，“我上任后的首要工作，就是要在开放办学与安全防线之间找到平衡点。”
周明德在台下微微皱眉，这个提法显然超出了常规的就职演讲范畴。
“最后，我想用校训作结。”陈阳声音温和下来，“博学、审问、慎思、明辨——这不仅是为学之道，也是为人之本。希望未来与诸位共同努力，让香山大学在新时代焕发新光彩。”
掌声雷动中，陈阳鞠躬致谢。当他首起身时，恰好与最后一排的徐书雁西目相对。那位特立独行的女教授没有鼓掌，只是用口型说了两个字：“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