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耳朵里的电流声突然拔高了一个调门，就好像有人拿着钻头往我的耳膜上钻。
首播手环的屏幕彻底变成了马赛克，但我手腕上的皮肤还能感觉到观众消息的震动，一下接着一下，烫得人心里发慌。
“干扰源就在这栋楼里。”苏绾的声音被杂音切割得支离破碎，她把有裂缝的平板贴在耳边，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控制中心应该在负一层——但信号定位显示……”她突然抬起头，发梢扫过我的下巴，“不对，刚才那声枪响的弹道轨迹，弹着点偏高。”
我后槽牙咬得发酸。
系统面板在视野边缘忽明忽暗，主线任务“摧毁暗鸦数据终端”的进度条停在37%，旁边支线任务“保护首播信号”的倒计时跳到了01:23。
张浩那杯红酒的色泽突然闪进我的脑子——他举着枪笑的时候，酒液在杯里晃出的涟漪，就像极了我妈手术单上的缴费金额。
“跟我来。”我拽着苏绾往消防通道跑去，战术刀在掌心压出了月牙印。
二楼走廊的应急灯忽闪忽闪的，把大熊的影子照得在墙上晃成了巨人。
他伸缩棍上还挂着血珠，正用后背抵着安全门，冲我喊道：“小杰在监控室黑了他们的路由！三分钟后备用通道！”
话音刚落，头顶的消防喷淋突然炸开。
冷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见墙角有块瓷砖颜色发暗——系统提示的“隐藏门”标记正在那片水痕里闪烁。
苏绾的手指几乎是戳在瓷砖上：“热成像显示后面有金属结构！”
小杰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我们身后，他的连帽衫全湿了，发梢滴着水落在笔记本电脑上。
“给我十秒。”他掏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丝，往瓷砖缝隙里一挑，“暗鸦的安保系统喜欢在古典装饰里藏现代锁——”
“咔嗒”一声。
瓷砖墙向两边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霉味混合着电子元件的焦糊味涌了出来，我率先钻了进去，后背擦过粗糙的墙面，听见苏绾在身后轻声说：“温度比外面高8度，里面有大功率设备。”
门内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大。
二十台黑色主机排成两列，蓝光在金属外壳上流淌，就像一群蛰伏的巨兽。
小杰的电脑刚往控制台连上线，屏幕就“嗡”地亮起了血红色警告：“未经授权访问！”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陈余。”张浩的声音从天花板的隐藏喇叭里渗了出来，还夹杂着电流的刺啦声，“喜欢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吗？”
我摸到后腰的战术刀，刀柄上的防滑纹硌得手生疼。
苏绾己经绕到主机后面，指尖快速掠过线路接口：“干扰源是这台量子路由器——”她突然停住，指甲在某根光纤上敲了敲，“不对，这根线是假的，真正的发射端藏在……”
“在主机箱第三层。”小杰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防火墙是暗鸦最新的‘黑礁’系统，不过他们忘了给测试版打补丁。”他的喉结动了动，额角的汗滴砸在键盘上，“陈哥，你之前说的U盘……”
我摸出战术刀，用刀尖挑开刀柄暗格。
金属U盘沾着我掌心的血，在蓝光里泛着冷光。
苏绾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角，她的手指在我手背上写道：“首播手环还在震，观众在发定位——干扰源功率在下降！”
“30%……50%……75%！”小杰的声音突然提高，“黑礁系统崩溃了！陈哥，插U盘！”
我把U盘怼进控制台接口的瞬间，整面墙的主机同时发出蜂鸣声。
红色警告变成了滚动的数据流，苏绾的平板突然亮了起来，她盯着屏幕倒抽了一口气：“这不是干扰源……是……”
“是数据陷阱。”张浩的笑声里多了一丝破音，“你以为摧毁终端就能赢？陈余，你连游戏规则都没搞懂——”
控制台屏幕“轰”地炸开，满是雪花点。
我本能地把苏绾往身后一拽，碎片擦着她的耳尖飞过，在墙上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小杰的电脑冒出青烟，他骂了句脏话，扯下电源线：“他们启动了自毁程序！”
“拆主机！”我抄起战术刀扎进最近的机箱，金属外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苏绾，找核心芯片！小杰，黑掉自毁倒计时！”
苏绾己经跪在地上，用指甲抠开主机底板：“这里！”她举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上面刻着暗鸦的乌鸦标志，“这是数据母核——”
“叮。”
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弹出刺眼的金光。
主线任务进度条“唰”地跳到了100%，奖励提示滚动着“星穹币×50000”“技能卡·电子首觉（永久）”，可我根本没心思看。
因为在这声提示响起的同时，所有主机的蓝光突然变成了血红色。
“你以为结束了？”张浩的声音穿透了所有杂音，清晰得就像贴在我耳边，“真正的游戏，现在才——”
警报声骤然撕裂了空气。
我听见大熊在门外吼道：“特警冲进来了！陈哥，撤——”
苏绾把芯片塞进我手里，她的手凉得吓人：“母核不能留，必须……”
“砰！”
暗门被撞开的瞬间，我看见走廊尽头的灯光里，张浩举着枪，西装肩头还滴着水。
他的枪口冒出青烟，而大熊的伸缩棍正挡在我面前，金属棍身上多了一个焦黑的弹孔。
“陈余。”张浩的声音混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下一次，我会让你看着她死。”
他的话像一根冰锥扎进我的后颈。
我攥紧芯片，看着苏绾发白的嘴唇开合，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小杰拽着我往门口跑，大熊的血滴在我鞋面上，温热的，就像一团要烧起来的火。
主机房的自毁倒计时跳到了00:01。
“跳！”小杰吼了一嗓子。
我抓着苏绾的手腕往下跳，落地时膝盖撞在水泥地上，疼得眼前发黑。
回头看时，暗门方向腾起橘红色火光，映得张浩的脸忽明忽暗。
他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苏绾的证件照——
“下一局，我等你。”
警笛声淹没了他的尾音。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见首播手环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画面。
弹幕像潮水般涌了进来，最上面一条是：“陈余，我们赢了吗？”
我望着火光里那个渐渐模糊的身影，喉咙发紧。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的任务提示：“隐藏任务触发——揭露暗鸦的‘第二世界’计划。”
而在更远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缓缓睁开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