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地上捡起遥控器碎片时，指尖还沾着张浩刚才挣扎时蹭上的冷汗。那汗水己经有些凉了，黏在皮肤上像一层透明的薄膜。
楼道里的警笛声尖锐刺耳，像是有人用一根细针不断戳着耳膜，扎得人头皮发麻。
苏绾的手碰我胳膊那下，凉得像块冰，可她说话时尾音往上挑，我能听出藏在冷静底下的雀跃——这姑娘平时连喝杯奶茶都要算卡路里，这会儿倒像刚打穿了最难副本的玩家。
“走吗？去警局做笔录。”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走廊的白光灯，我看不见她的眼睛，却能看见她攥着平板的指节泛白——那平板里刚同步完暗鸦的犯罪证据，现在估计比她的命还金贵。
我点头，转身时瞥见密道里那台仪器。卡槽里的黑色卡片在阴影里泛着冷光，暗鸦的标志像只蜷着的乌鸦，喙尖正对着我，仿佛在冷冷地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系统面板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红光，隐藏任务的提示跳出来时，我后槽牙都咬酸了——50000星穹币够给我妈换三个月的进口药，可随机技能卡失效72小时...上回我用「危机预判」躲了副本里的毒箭，要是那技能没了...
“陈余？”苏绾的声音把我拽回现实。
她不知道我眼前飘着系统面板，只当我在看那台仪器，便走过来顺着我目光望过去：“那卡片...和我之前在暗鸦服务器里见过的测试卡很像。”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卡槽边缘，金属触感冰冷，让她忍不住缩了缩手指，“或许能提取到数据。”
楼道里突然响起金属摩擦声，大熊扛着液压剪走过来，剪刃还挂着几缕线头——刚才他用这玩意儿卡住张浩手腕时，对方挣扎着扯破了袖口。“警察把人带走了，”他瓮声瓮气地说，下巴朝密道口努了努，“要留这儿搞研究？我守着门。”
小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盯着黑色卡片眼睛发亮：“我包里有便携解码器！上回给游戏公司修服务器顺的——咳，借的。”他摸了摸后颈，从斜挎包里掏出个银色小盒子，盒子表面还有些划痕，“要是能连上这台仪器...说不定能黑进暗鸦的内部系统。”
我喉咙发紧。
张浩被铐走前那癫狂的眼神突然在脑子里闪了一下，他说"暗鸦的棋盘"，可当时警察冲进来的动静太大，后半句被吞了。
现在的这张卡片、这台仪器，像根线头，拽一拽说不定能扯出整团乱麻。
“干。”我把遥控器碎片塞进口袋，转身对苏绾笑，声音低哑但坚定，“反正做笔录也不差这半小时——再说了，系统刚发的任务，能拖吗？”
苏绾愣了愣，突然笑出声。她推眼镜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些，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穹舱启动时的蓝光：“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这奖励。”她把平板往仪器上一靠，“我同步过暗鸦的加密协议，他们的防火墙有个漏洞——上个月我给他们做数据审核时发现的，没上报。”
小杰己经把解码器连上仪器，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快得像跳踢踏舞：“防火墙等级...黄金级？够看的。”他忽然皱眉，手指停顿了一瞬，“不对，这台仪器在联网？”
“滴——”
扬声器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
我后颈的汗毛“刷”地竖起来，那道带着电子音的男声像从地狱里挤出来的：“欢迎来到我的世界，陈余。”
是张浩。
苏绾的手在平板上顿住，大熊的液压剪“当”地砸在地上——他刚才一首攥着没放。
我深吸一口气，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动静。空气里有一丝金属的味道，混合着仪器散发出的微弱焦糊味。
系统面板弹出「危机预警」，视网膜边缘泛着淡金色的光，这是「危机预判」技能启动的提示。
“大家保持冷静。”我声音比平时哑了些，伸手按住小杰肩膀，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略微安心，“他能听见我么？”
小杰摇头，手指在解码器上快速敲击：“信号是从暗鸦总部服务器转发过来的，他现在可能在警局审讯室，用远程终端接入。”他指节抵着下巴，眉头紧锁，“防火墙比刚才测的高了两个等级，像是临时升级的。”
苏绾突然低呼一声。
她的平板屏幕上，数据流像被搅乱的星河，原本绿色的安全通道突然涌出大片红色代码。“这里有隐藏后门！”她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残影，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暗鸦的测试员总爱留私货，这几个端口...是用我的毕业课题代码写的。”她抬头看我，眼睛亮得惊人，“能利用！”
我摸出那张「危机预判」技能卡。
卡片在掌心发烫，这是上回在末日副本里用「急救专家」技能换的，现在正是时候。
默念启动指令的瞬间，视网膜上的系统面板突然展开思维导图，张浩可能的反击手段像烟花一样炸开：切断电源、植入病毒、锁定我们的IP...
“小杰，主攻03端口！”我指着解码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声音干脆利落。
小杰抬头看我，眼里闪过惊讶——他大概奇怪我怎么突然知道端口号。但他没多问，手指立刻按向键盘。
苏绾的平板发出轻微的嗡鸣，红色代码被截成两段，露出底下藏着的绿色通道。
“进去了！”小杰喊了一声。
解码器屏幕突然黑了一瞬，再亮时满屏都是暗鸦的内部文件：运输记录、资金流水、还有...我瞳孔一缩，那行标着「黑色卡片计划」的文档正躺在最上层。
“叮——”
扬声器里传来笑声。
这次张浩的电子音更清晰了些，像有人拿指甲刮黑板：“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苏绾的平板突然剧烈震动。
她脸色一白，指着屏幕：“数据在自毁！加密协议变成动态的了，每三秒换一次密钥！”
小杰的额头沁出冷汗，手指在键盘上的速度更快了：“我在抢存！还剩...20%！”
我盯着系统面板上的「危机预判」思维导图。原本清晰的分支突然开始扭曲，有个红色标记在「病毒反噬」位置疯狂闪烁。
我猛得拽住小杰后领往后一拉——几乎是同时，解码器屏幕炸开蓝色火花，焦糊味瞬间填满密道。
“操！”小杰捂着被烫红的手背，“是电磁脉冲！他刚才在诱我们进核心区！”
苏绾快速敲击平板，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倒着流动起来：“我截到了部分数据！黑色卡片...是神经接口？能首接连接脑波？”她抬头时，镜片上蒙了层薄汗，眼神却依旧锋利，“陈余，我们得——”
“滴——滴——滴——”
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卡槽里的黑色卡片开始冒烟，表面的暗鸦标志像被火烧了似的，慢慢蜷成一团。
我冲过去想拔卡片，指尖刚碰到就被烫得缩回手——那温度高得离谱，像块刚从熔炉里捞出来的铁。
“快走！”大熊抄起液压剪砸向仪器电源，“这玩意儿要炸！”
密道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拽着苏绾往门口跑，小杰抱着解码器紧跟在后。
回头的瞬间，我看见黑色卡片在火光里裂开，露出里面缠着金线的芯片，芯片表面刻着一行小字——
【游戏，永不结束。】
楼道里的警笛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我们跑到楼梯口时，晚风卷着烧焦的味道灌进来，带着灰烬的颗粒扑在脸上，有些刺痛。
苏绾扶着墙喘气，平板还攥在手里，屏幕上跳动着刚抢存的半段数据；小杰蹲在地上检查解码器，被烧黑的外壳里传出“滋滋”的电流声；大熊靠着栏杆擦液压剪，刀刃上沾着的焦黑不知道是仪器的还是卡片的。
我的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
隐藏任务进度条停在47%，奖励预览的系统特权泛着淡紫色的光。
风掀起我额前的碎发，后颈被吹得发凉——张浩的笑声还在耳朵里打转，像根细针，一下一下扎着神经。
“陈余？”苏绾碰了碰我胳膊。
她的手还是凉的，但平板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把眼睛照得发亮，“接下来怎么办？”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遥控器碎片。
金属边缘硌着掌心，像某种预兆。
抬头时，我看见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映出我们的影子——三个浑身焦味的人，站在消防通道口，身后是还在冒烟的密道。
“继续。”我扯了扯皱巴巴的衣领，冲他们笑，“张浩说这是他的世界？”
我指了指自己眼睛，系统面板的光在瞳孔里晃，“可他不知道...我有系统。”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
我眯起眼，看见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街角，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见里面的人。
但我知道——有人在看我们。
苏绾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
她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操作，突然抬头：“那辆车的车牌...是暗鸦的专用车。”
小杰凑过来，盯着平板屏幕皱眉：“GPS定位显示，车主...是陆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陆沉，暗鸦的操盘手，那个从未露过面却能搅动整个电竞圈的男人。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的提示，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隐藏任务进度更新：47%→51%】
【检测到关键人物：陆沉】
【警告：游戏难度将提升】
风突然大了些。
我望着那辆黑色商务车，看着它慢慢启动，消失在夜色里。
张浩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来，这次没有电子音，清晰得像他就站在我耳边：
“陈余，你以为赢了？”
我摸出那张「危机预判」技能卡。
卡片在掌心发烫，像团烧不尽的火。
“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