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穿吊带的女生,脸色僵硬到极点。
她叫林苒,爸妈生意做得早,把她从小送去美国“开眼界”。可没人知道,那几年她到底“开”了什么。她也曾摊在夜店沙发上睁不开眼、把药粉藏进香粉盒里、被人拖出厕所时口水都还挂着。回来后,她努力洗白,换了一身“豪门乖乖女”的皮,低调进了圈子,知道国内很忌讳这个,只好遮住自己身上的味道。
可她从没想过——今天会被一个才见第一面的“弟弟”当众点出来。
她的喉咙像被堵住了半秒,才猛地反应过来,瞬间扯着嗓子:“你污蔑我!造谣!你等着,我告你去!”
她以为这样可以立刻夺回些场面,至少让身边的朋友们回神站她。
但纪凛只是笑,眼尾轻轻挑了一下,懒洋洋地:“好啊,姐姐。”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沙发上轻轻一靠,长腿放松,神态悠然,“我说的是假的,你才能告我成功,对吧?”
“不过,在告我之前——”他顿了顿,笑意微凉,“是不是得先做个药物检查,确认你身上没任何残留?”
话音落下,场面安静到诡异。
林苒像被人掐住了喉咙,瞳孔倏地一缩,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确实戒了一段时间,可最近又沾上了,何况那种东西,谁也保证不了有没有彻底排干净。
最要命的是,她现在根本不敢赌。
不敢赌舆论,不敢赌社交圈,更不敢赌,纪凛还有没有别的料在手里。
空气压抑得几乎凝固。
林苒强撑着站首身子,声音发虚:“大家别听他乱说……他就是信口胡说……怎么可能看一眼就知道我嗑药?我以前根本没见过他……”
“是啊,”纪凛漫不经心地打断,“我们确实没见过面。”
他轻轻转着手上的杯子,清透的果酒反射出淡淡的光,像他唇角那抹笑,凉薄得几乎透骨。
“不过你身上那点味道,不用见面,我走过去一米就闻得出来了。”
他嗅觉极灵,从小就对香味敏感。什么香水掩盖不了深层皮肤渗出的味道,尤其是那种药物代谢后特有的苦涩酸腥,混着粉底液的香精味,纪凛隔着人群都能闻出来。
更何况,他从前见过的嗑药的人实在不少,就算不闻味儿,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又抬眸看向林苒,眼神带着点不屑:“别太高估自己,也别低估别人的眼睛和鼻子。”
林苒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扔在聚光灯下,不管怎么遮掩,那些发烫的、羞耻的、藏得最深的过去,都被那个男孩轻轻一句话揭开。
她再也撑不住,咬着牙坐回沙发,低着头不再吭声,指甲陷进掌心,整个人像一只被抽了爪子的猫。
而纪凛呢,只是不紧不慢地抬手喝了口酒,唇角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他并没有得意,而是那种纯粹的无趣——
这点低级的局,也配出现在他面前?
他来这一趟,不过是想看看这群“圈里人”的笑话,现在,却觉得未免太低级了点。
纪言州一听那女生哑口无言,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对,脸色铁青,咬着牙挡在林苒前面,指着纪凛,语气里压着怒火:
“纪凛,你有什么证据?你凭什么这么说别人?我好心好意带你见朋友,你就这么胡搅蛮缠?!”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点立场,还妄图用家人的身份给自己和纪晓衿挽回点场面。可他越是急切,声音越是刺耳。
而纪凛呢,却好像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他身上,只淡淡地笑了一声,那笑容凉得像雪:
“啧,真遗憾啊——”
他说着,低头从桌面上拿起了手机,动作从容得像是要点外卖。
“我本来想放这位姐姐一马,毕竟,磕不嗑药是他自己的事儿。”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像是闲聊,但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可惜,有人非要跳出来说我污蔑,我也只能做点好事了。”
说完,他指尖一滑,轻而易举地拨出了报警电话。
众人都愣住了,没人敢相信,他真的动手了。
电话接通,他唇角微翘,像是和老朋友打招呼般轻松愉快:
“你好,警察叔叔。”
“这里是江城第五酒吧,VIP包间A03。”
“有人吸毒,好可怕啊。”
他语调柔软,尾音带点无辜,像是小孩撒娇。
可那一字一句落在众人耳里,却比枪声还刺耳。
空气瞬间凝固,整个卡座死一般的寂静。
林苒的脸“刷”地白了,比前一秒更惨,连坐都坐不住,整个人向后一缩,差点从沙发上跌下去。
“你……你疯了?!你真的报警了?!”他尖声喊着,嗓音都破了,惊恐地看向周围。
她不是怕警察,而是怕她爸妈知道,怕她的圈子知道——
一旦警方介入,她不但身败名裂,以后在上流圈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纪晓衿脸色也变了,他怎么都没想到,纪凛说报警,竟然真会拨出去!
“纪凛!你冷静点!”纪言州冲过来想去抢他的手机,纪凛却一个侧身躲开,动作干脆利落。
他懒懒开口,眼神却冷得像冰:
“你别碰我。”
“你要是真觉得我胡搅蛮缠,不如自己也去警局说清楚——”
他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纪言州,“……也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在嗑药。”
“顺便,让警察叔叔查查你们圈子里还有多少干净人。”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到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众人面色齐齐变了,再没人敢吭声。
纪凛站在一片寂静中,手机还挂在耳边,轻声对着那头的人补了一句:
“嗯,麻烦叔叔快一点,可吓人了呢。”
他神情冷静,姿态优雅,手指落在桌沿轻轻叩着,宛如一场猎局中,优雅又危险的猎人。
而猎物们,终于开始颤抖了。
纪凛那一句“可吓人了呢”刚落,包间里便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他真报警了?”
“不会吧,刚才谁碰毒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众人窃窃私语,有些人脸色发白,恨不得立刻划清界限,有的则偷偷把酒杯往旁边挪,怕被连累。
就连本来站得笔首的服务生,也被这诡异的气氛压得愣了一秒,随即硬着头皮走了过来,试图维稳。
他站在卡座边,声音不高,但带着职业性的克制和探询:“您好,请问……这边需要什么帮助吗?”
林苒整个人都在抖,眼妆晕开了大半,脸色比妆还白,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纪凛就吼:
“他!把他赶出去!他在含血喷人!你们怎么能让他坐在这里?!”
服务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卡座主位——也就是纪凛。
男孩儿坐得稳稳的,手里还拿着那只没挂断的手机,气定神闲,姿态优雅得不像话。那双眼睛明亮又冷静,扫过来的一瞬间,像是刀锋轻飘飘地划过。
服务生顿时明白过来谁才是今晚不能得罪的主儿,轻咳了一声,调整语气,压低声音道:
“这位小姐,请冷静一下,我们不方便驱赶客人……”
林苒闻言差点失控。
她知道自己藏得很深,从没在国内露出马脚,可现在所有人都看着她,她真的脏了、输了、败了。
她忍无可忍,脸上的伪装顷刻碎裂,拎起包,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疯子”“神经病”,一边冲着门口跑去。
可她才刚跑到门前,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口,目光凌厉。带头的人扫了一眼包间,声音冷硬:
“谁报的警?”
纪凛慢悠悠地举起手机,礼貌一笑:“我。”
林苒脸上血色尽失,猛地顿住了脚步,可惜己经来不及了。
“小姐,请配合调查。”
“不是我……我没有……他在撒谎!她声音发颤,几乎要尖叫出来,但两个警察己经拦住了他的去路。
有人想溜,也被警察拦下:“都留下,逐一登记。”
场面瞬间陷入极度混乱——有人低声抽泣,有人装作冷静,有人己经悄悄开始删聊天记录和社交软件。原本灯红酒绿的卡座,一下子像坠入了冰窖。
而在酒吧另一边,一处更深的角落里。
昏暗灯光投在那张轮廓清晰的脸上,一人靠坐在沙发里,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叩着玻璃杯边,发出清脆的“叩叩”声。
是江逾白。
他神色懒散,唇角却勾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眼,深邃又意味不明。
他目光透过喧哗的人群,定定落在那个坐得笔首、眉眼清冷的纪凛身上。
又碰见了?
他手指一顿,举杯抿了一口酒,目光蜻蜓点水地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