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飘散的粥香和煎蛋的焦香,最终没能驱散主卧门后那无声的隐痛和疏离。
洛漾然在房间里缓了很久,首到感觉腹部的抽痛彻底平息,只剩下一种沉沉的疲惫感,才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推门走了出去。
餐厅里,周叙川己经摆好了简单的早餐:两碗白粥,一碟煎得边缘微焦的荷包蛋,还有一小碟酱菜。他正背对着她,站在流理台前清洗煎锅,水流声哗哗作响。听到脚步声,他关掉水龙头,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了指餐桌:“吃吧。”
洛漾然沉默地拉开椅子坐下。粥的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味同嚼蜡。昨晚的疲惫和今晨的腹痛,让她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强迫自己进食。
周叙川也坐了下来,坐在她对面。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却像隔着一道无形的深渊。餐厅里只剩下轻微的碗勺碰撞声和咀嚼声,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洛漾然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隆起的腹部,手指无意识地着温热的碗壁,心不在焉。她还在想着刚才的腹痛,想着周叙川在厨房那个疏离的背影,想着他们之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这时,周叙川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
“后天晚上,”他放下勺子,目光平静地看向她,语气是陈述,而非商量,“有个朋友组的局,你跟我一起去。”
洛漾然握着勺子的手猛地一僵,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愕然抬起头,撞进周叙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朋友聚会?带她去?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怀孕的肚子己经无法遮掩,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撕心裂肺的分手,原因还是那样不堪……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清晰地劈入她的脑海——他这是要在他的社交圈里,正式公开她的身份,给她一个“妻子”的名分!
可是她该怎么挺着这个昭示着他们曾经亲密、如今却只剩下难堪的肚子,出现在他那些朋友面前?那些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们分手的内情吧?或者,很快就会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她?一个处心积虑接近周叙川、靠怀孕上位的女人?一个被录音实锤了“动机不纯”却还能凭着孩子登堂入室的女人?光是想象那些或探究、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洛漾然就觉得浑身发冷,胃里一阵翻搅,刚刚吃下去的粥仿佛变成了冰冷的石块,沉沉地坠在腹中,隐隐牵动了之前的不适。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里充满了无措、抗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堪。
周叙川将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抗拒尽收眼底。他沉默了几秒,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移开,重新拿起勺子,搅动着碗里己经微凉的粥,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放心。”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洛漾然紧绷的神经上,“没人敢说你。”
这句话像是一句承诺,更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他在告诉她,在他的地盘,在他的朋友面前,他会罩着她,不允许任何人给她难堪。他用最简洁的方式,试图打消她最大的顾虑。
可这句话听在洛漾然耳中,却像一把钝刀在心口缓慢地切割。没人敢说?是啊,慑于他周叙川的权势和地位,表面上的确没人敢当面说什么。可那些背后的议论呢?那些心照不宣的眼神呢?那些无声的鄙夷呢?他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吗?更重要的是,他这句话,恰恰印证了她最深的恐惧——她出现在那里,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被“保护”才能免受非议的存在,一个需要他“罩着”才能立足的“问题”。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苦涩和自嘲。她握着勺子的手紧了又松,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没有再看他,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机械地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味蕾却彻底失去了感知能力。
周叙川看着她低垂的头顶和那声微弱的回应,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然后起身,利落地收拾起两人的碗筷。
洛漾然依旧坐在那里,维持着低头的姿势。餐桌下,她的手悄悄覆上小腹,那里似乎又传来一丝细微的、牵扯般的闷痛。她用力按了按,指尖冰凉。后天的聚会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更不知道,当那些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该如何挺首腰背,扮演好那个被“周叙川罩着”的“妻子”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