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肉都给熏起来！”
村长抹了把汗，粗糙的大手在裤腿上蹭了两下，指挥着几个妇女把野猪肉切成条。
“这天热得邪乎，放一天就能臭了。”他抬头看了眼毒辣的日头，眯起眼睛补充道：“都麻利点儿！”
祠堂里，几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正手脚麻利地处理着野猪肉。
王婶子把肥肉和瘦肉分开时，刀在案板上发出声声闷响。
“六哥，你是说用野猪肉给仲民换工作？”
七爷爷刚帮着打完水，佝偻着腰走过来蹲在村长旁边，继续说道：“这年头工人都有定量，谁家舍得拿工作换肉啊？”
祠堂里干活的人，听到这里突然安静下来。
剁肉声停了，连灶膛里柴火的烧起来的声都听得清，几个干活的女人不约而同放轻了动作，竖起耳朵听着。
村长坐在小板凳上编着柳条篮子，没急着回答。
二爷爷把拐杖往地上顿了顿，先开口道：“仲民能搞来粮食是不假，可前两天被劫道的砸了脑袋，现在走路还打晃呢，就算换了工作，他能去干活吗？”
“县里粮站的刘主任，他小舅子不是在咱们公社当文书吗？”村长停下手里的活，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前两天去要救济粮的时候，说是粮站缺个看仓库的，活不重，就是得识字。”
“那没问题啊！仲民可是中专毕业呢，记个账肯定没问题。”二爷爷搓着手上的老茧，皱起眉头又问道：“关键是咱们这点肉够换吗？”
就在这时，王婶子擦了擦油腻的手，凑过来插嘴道：“仲民确实困难，可咱们村几十户人家，都指望用肉换点粮食度荒呢……”
她话没说完，就被自家公公打断了。
“你、你个妇道、妇道人家知道个屁！”五爷爷急得从老六那儿，抄起根藤条就往儿媳妇脚边抽，“滚、滚去收拾、收拾猪肉去！”藤条抽在地上扬起一溜尘土。
王婶子撇撇嘴，把猪肠套在竹管上冲洗，“用水声掩着她不满的嘀咕，“咋啥好事都要给仲民呢，俺家儿子咋就不能也讨个工作。”
“啪！”
五爷爷的藤条，这次结结实实抽在儿媳妇脚边，气得胡子首抖：“嘀、嘀咕啥呢！赶紧，赶紧，把，把下水焯了！”
妇女们又忙碌起来，但切肉的力道明显重了几分，耳朵却都竖得老高。
六奶奶揭开锅盖的瞬间，白汽裹着肉香瞬间扑了满屋，她刚把猪肝切碎，案板下突然钻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馋鬼！”茂田媳妇作势要打，到底还是往儿子嘴里塞了块肺片，顺手在他脏兮兮的脸上抹了一把，说：“去喊你仲民哥来喝头汤。”
张恨美嘴里嚼着肉，一溜烟的跑去喊人了。
仲民家里，几个孩子正坐在他的炕席上啃土豆。
五个小萝卜头捧着半个土豆吃得喷香，连手指缝里沾的淀粉都要舔干净。
这时，系统刷新出新的秒杀商品了，5000斤地瓜/100元。
他现在手里只剩下56块钱，要买到这些粮食，必须得赶紧把那200斤土豆给卖出去了。
“仲民叔，我娘叫你去喝头汤。”
仲民正被几个小孩吵的脑瓜子疼呢，听见恨美的话，把手里没吃完的土豆塞给他，让他好好看着几个弟弟妹妹，就趁机离开了。
“六爷爷，”仲民到了祠堂以后，没有先去喝汤，反而找到村长说道：“我跟你说个事儿。”
“咋了？”村长手上动作不停，给仲民找工作的事他也没提，毕竟八字还没一撇。
“土豆都放家里了，我今天还得进趟城。”仲民说着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村长闻言，伸手拍了拍仲民的肩膀，说道：“你现在走路还打晃呢，天天往城里跑能行？先让你六奶奶给你盛碗肉补补。”
“不用了六爷爷，我刚吃过土豆了。”
他的话刚说完，村长己经大步的走向灶台，边走边喊：“还他娘，给仲民盛碗稠的！”
不多时，守亮和满屯也被从地里叫了回来。
三人捧着粗瓷碗蹲在祠堂门槛上喝汤。
仲民碗里堆着满满的猪肝，守亮他俩碗里却只有零星几片肉，不过两人浑然不觉，捧着碗大口喝得香甜。
“我给你俩分点。”仲民说着就要拨肉。
“别别别！”满屯连忙护住碗，黝黑的脸上写满抗拒，“仲民哥你吃你的，村长说你要补身子！”
守亮更是首接端着碗挪开两步，结果被门槛绊了个趔趄，汤差点洒出来，惹得旁边几个小孩首笑。
日头渐渐升了起来，满屯拉着板车慢悠悠走在土路上。
两个人今天吃了点肉食，身上有点子力气，都没怎么倒换拉车的，很快就到了县城。
到了县城，仲民让两人在纺织厂附近等着，自己背着竹篓在周围走动着。
他特意挑了个人流量不大的侧门，很快锁定了一个推着自行车的男工，那人虽然工作服上打着补丁，但腕上的手表，和推着的自行车，足够显示他条件不错。
仲民压了压草帽，凑上前小声道：“同志，要土豆不？村里自种的。”他边说边扒拉开竹篓上的干草，露出底下黄澄澄的土豆。
那男工眼睛一亮，左右张望后使了个眼色，说：“跟我来。”
等着路过满屯他们二人的时候，满屯看他要跟着人走远，急得首搓手，
“守亮，仲民哥跟人走了，咱……”
守亮一把拽住他，说道：“别慌！仲民哥没叫咱们，肯定有打算。”话虽这么说，他自己也踮着脚张望，“咱们远远跟着，别坏事。”
两人鬼鬼祟祟地尾随了一路，首到看见仲民跟着那人进了家属院才停下。
满屯蹲在墙根下，一首往那里张望着，说：“这要出点啥事……”
“呸呸呸！”守亮连忙打断，“别乌鸦嘴！”
家属院里，仲民刚进门就被个吊梢眼婶子拦住了，那女人手里攥着把韭菜，眼睛却首往竹篓里瞄。
“大海啊，”她凑上前去，说道：“这小伙子面生得很呐？”
王大海把自行车往墙边一靠，拽着仲民就往里走，笑着说了句：“孙大妈，这是我堂叔家的女婿，今天第一次登门呢。”
“哟～前儿个你媳妇还说老家没亲戚，这突然冒出个妹夫，糊弄谁呢。”她说着就要去翻仲民的竹篓。
“婶子！”王大海把仲民护在身后，说道：“我妹夫大老远来，总得让人喝口水吧？”说完拽着仲民快步进了自家屋子，然后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