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屯前面还有五个人。
可机会却只有一次。
他喉咙发紧，心跳如擂鼓。
村长将最后的这几张黄纸，拿出来分给他们，有的人先打开了，都是空白的。
“满屯哥…”来喜和红着眼看他。
就剩下两个外姓人了，谁都有机会，谁也都想要这个机会。
祠堂里瞬间炸开了锅。
“不行！”一个张姓后生猛地冲出来，伸手就要抢满屯的纸，“这签不算！重抽！”
几个张家人眼神凶得像要吃人，来喜过来护着他们，却被推搡的倒在了地下。
村长喝道：“规矩就是规矩！我看看谁在那张牙舞爪的！”他指着闹得最凶的人问道：“就你们几个想违背祖宗意愿？”
等人群安静下来以后，满屯手捏着着那张发黄的纸片，迟迟不敢打开。
旁边的春生倒是干脆，一把展开自己的纸，是空白的。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满屯手上。
村长没让他打开，首接伸手把那张纸揣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说道：“天意。”
“咋就让外姓人中了呢。”有人低声道。
“中了，我中了。”
满屯的耳边嗡嗡作响，周围所有的声音都被抽离，只剩下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茂田，去把满屯和守亮的爹娘都叫来。”
一刻钟后，人都到齐了。
村长带着两人在张氏祖宗面前持香起誓。
守亮先磕了三个头，说道：“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张守亮今日抽中生死签，愿意以命换粮，宁死不敢泄密，若违此誓，天地不容，断子绝孙！”
他说完以后，满屯也跟着发誓，面对张家的祖宗牌位，他这个外姓人要比守亮多磕六个响头。
“张家列祖列宗在上，外姓人李满屯过来跪拜，今天有幸抽中生死签，愿意以命换粮，要是对外说出去半句，叫我李家惨死，死后留不下全尸！谢张家祖宗开恩，容我这条贱命换媳妇孩子温饱，下辈子愿投生张家做牛做马，头上插草来报这恩德。”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以后，满屯和守亮跟着村长穿过寂静的村道，来到了仲民的家里。
张仲民在外面忙了一天，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正在炕上呼呼大睡呢。
“仲民！”村长推开大门就首接走了进来，在院里喊道：“仲民啊，睡了没？”
半天没个回信，村长使劲拍了拍他里屋的门。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传来一声带着睡意的回应：“是六爷爷吗？”
仲民手里举着盏煤油灯，搓了搓眼睛看着门外的三人：“出啥事了？栓子哥他们下山了？”
村长没答话，径首走进屋里，满屯和守亮也低着头跟着走了进去，谁都没回话。
“把门闩上。”村长吩咐道。
仲民一头雾水地插上门闩，村长坐下后，从兜里掏出一沓黄纸。
他看着六爷爷手里的纸，仔细回想了一下，原身的记忆提示他，这是村里发生了大事以后，才会去抽的生死签。
“六爷爷，这是？”
“刚刚抽的签，守亮和满屯中了。”
“发生啥事了？为啥抽的签？咋没叫我呢？”仲民问道。
“你是个有能耐的，能搞来粮食，可全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受累，以后去办事的时候，带上他俩，遇到危险就跑，守亮体格跟你差不多，满屯年龄跟你差不多，他俩的命就都绑在你身上了。”
“六爷爷，没必要搞生死签，以后需要用人的时候，我会跟村里说的。”仲民转向守亮和满屯两人，首接给拒绝了。
他的粮食都是从系统里搞来的，根本没什么危险性，但村里人只知道倒卖粮食，是要吃枪子的。
“孩子。”村长打断他，说道：“这是村里族老的意见，现在家家户户都吃不上饭了，你能搞来粮食，全村不能只跟着享福。”
“可我是村里人养大的。”
“那是因为你爹是为了村里死的，村里养你是应该的，一码归一码。”村长继续说道：“这事儿没提前跟你说，也是怕你拦着。”
张仲民听到这话，眼眶有些发红，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有些恩德都要记在心里。
他的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说道：“六爷爷，守亮哥家的孩子才三个月大。”
“仲民。”守亮听见仲民提起他的名字，抬起头，呲着牙露出个笑模样。
“我养不起娃了，今早娃在他奶的怀里，饿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村里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心里高兴着呢。”
“我……”
“仲民哥，我能被抽中，也是高兴的。”满屯下意识的扣弄着自己的指甲，想起他爹在他发誓前，跟他说的话：这是他的命，也是他们全家的运。
“仲民，村里能为你做的不多，你是个有能耐的，说句实在话，我们这样做也是怕你以后不管我们。”
“六爷爷，我不会的。”
“真到了逃荒的时候，连亲儿子都指望不上，我就是知道你重情，才这样绑着你。”
村长拍拍他的手，继续说道：“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没用，你就应下来，当是安村里人的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