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棘花第十次绽放那夜，阿念在祭坛下挖出了青铜匣。
匣内羊皮卷的字迹被血迹浸透，却仍能辨认出"阿昭绝笔"西字。她抚摸着与自己同名的落款，腕间沙棘印记突然灼痛——三百里外的风息泉眼传来闷响，阿莱青铜树的残根正渗出黑色黏液。
"阿念！西漠哨塔倒了！"二妹阿泠撞开房门，箭镞上缠着染血的蛊虫丝，"流民说看见...看见云昭姑姑的青铜棺在移动！"
幼妹阿灼从床底爬出，怀中的蛊虫罐咔咔作响："不止呢..."她掀开罐盖，蛊虫拼出星图，"地脉里有东西在吃沙棘根，吃得可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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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息泉底的青铜棺椁裂开第七道缝时，守泉人全疯了。
他们跪在岸边撕扯脸皮，露出底下青铜色的骨骼，喉咙里挤出星灼当年的童谣。阿念的断箭射穿第一个变异者头颅时，黑血溅在沙棘花上，花瓣瞬间蜷缩成蛊虫。
"是青铜瘟。"阿泠的箭筒突然爬满血丝，"和三百年前云昭姑姑中的毒一样！"
阿灼的蛊笛刚吹响，泉眼突然喷出青铜汁液。棺椁轰然炸裂，云昭的残躯立在半空，右臂藤蔓缠着星灼的焦黑头骨："好孩子，这具身体可还合用？"
阿念的沙棘印记突然暴长，刺破皮肤缠住全身。她看见记忆碎片里云昭被囚禁的真相——当年同归于尽后，星灼用最后的力量将云昭炼成青铜傀儡，而月泠的残魂始终在试图唤醒她。
"醒醒啊姑姑！"阿念的藤蔓刺入青铜残躯，"你答应要教我们射落灾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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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深处的震动惊醒了沙漠之主。
晏雪衣的新躯壳从青铜树残根爬出，每块肌肉都嵌着沙棘花刺。当他掐住阿泠咽喉时，箭镞上的月泠残魂突然尖叫："父...父亲？"
阿灼的蛊虫在此时钻入晏雪衣鼻腔，啃噬出三百年前的记忆：初代城主根本不是阿古娜的丈夫，而是她剜心镇灵时，用沙灵血肉捏出的孽胎。
"你们三个..."晏雪衣的瞳孔裂成沙灵复眼，"本就是我复活的容器！"
阿念的藤蔓突然暴涨，沙棘花刺贯穿他胸膛。被撕裂的皮肤下露出星灼的骨架，心脏位置跳动的竟是阿莱的青铜碎片："惊喜吗？当年你把我封入地脉时，我可偷吃了不少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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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绿洲下起黑雨。
阿泠的箭筒被腐蚀穿孔，月泠残魂凝成的箭矢正在消散。阿灼的蛊虫集体自焚，在火墙中拼出最后警告："快逃！他在重启食亲阵！"
阿念拽着妹妹们跃入泉眼时，云昭的青铜残躯突然抱住她们。三百道时空裂缝同时张开，每个裂缝里都站着持箭的阿念、挽弓的阿泠、吹笛的阿灼——以及她们身后堆积如山的同胞尸体。
"选一个时空赴死..."星灼的骨架在裂缝间穿梭，"或者留在这里当祭品？"
阿灼突然将蛊笛刺入自己太阳穴："我选第三条路！"她的血喷溅在阿念眉心，沙棘印记骤然发亮。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初代祭坛的青铜柱破土而出，柱面浮现出阿古娜从未示人的血书：
**"要破轮回，当食至亲——此句原为'当护至亲'，被晏雪衣篡改。"**
云昭的青铜手臂突然调转方向，插入星灼骨架："母亲，我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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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在此时真正降临。
沙灵第一千零二只眼睁开时，阿念看见真相：三百年前阿古娜剜心镇住的不是沙灵，而是被晏雪衣污染的城主魂。每一代三姐妹的相残，都是在削弱封印。
"所以食亲阵真正要吞的是..."阿泠的箭尖对准晏雪衣新躯。
"是他藏在历代城主体内的污染源！"阿灼的蛊虫钻进星灼骨架，啃出三百颗青铜心脏。
阿念的藤蔓缠住三颗心脏，沙棘花刺贯穿晏雪衣眉心："母亲，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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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升起时，绿洲开满白花。
阿泠的箭镞发了新芽，阿灼的蛊虫壳变成琥珀，阿念的藤蔓开出并蒂沙棘。云昭的青铜残躯静静躺在泉眼，掌心的沙棘花苞里蜷缩着星灼与月泠的缩小魂灵。
三百里外的流民营地，新三胞胎女婴正在啼哭。她们腕间没有印记，唯有发间别着细小的沙棘花。老祭司的龟甲突然裂开，露出阿古娜最后的手记：
**"食亲者，实为食罪。当恶孽尽除，沙棘自开太平。"**
风掠过青铜树残桩，将最后一丝黑气吹散。地脉深处，初代祭坛己被沙棘根温柔包裹，犹如婴儿吮吸母乳。
（第十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