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西厢房的“慢性毒”
昏迷中，她听到一个冷酷的声音：“去跟夫人回话，就说她自己失足落水，能不能活，就看她的命了。”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在魏薇的黑暗意识里反复地搅动。
是哪个下人的声音。
冷漠。
刻薄。
充满了对一条生命的蔑视。
她挣扎着。
想要从这无边的黑暗和寒冷中逃离。
眼前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
现代办公室里冰冷的键盘。
胸口那阵致命的绞痛。
古代别院里冰冷的河水。
魏萌萌那张挂着甜美微笑的，恶毒的脸。
还有自己被碾碎的，血肉模糊的手指。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布满裂纹的深色屋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带着霉味的气息。
她动了动。
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酸痛无比。
头很重。
像灌满了滚烫的铅水。
喉咙又干又涩，像被砂纸打磨过。
她知道，自己正在发高烧。
那个将她从河里拖上来的身体，终究还是没能扛住。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打量着西周。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
陈设简单到了寒酸的地步。
一张缺了角的桌子。
两把掉漆的椅子。
身上盖着的被子，又薄又硬，散发着一股久不见阳光的味道。
这里，就是记忆中那个属于国公府庶女魏薇的，西厢房。
一个被遗忘的，如同冷宫一样的角落。
“小姐！”
一个怯生生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您终于醒了！您吓死平儿了！”
魏薇侧过头。
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趴在她的床边。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丫鬟。
面黄肌瘦，头发枯黄。
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手肘和膝盖处还打着补丁。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此刻却因为惊喜和担忧而蓄满了泪水。
这就是平儿。
记忆中，原主身边唯一的一个丫鬟。
也是她在这个冰冷的国公府里，唯一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
平儿见她看过来，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她想扶魏薇起来，又怕弄疼她，一时间手足无措。
“小姐，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魏薇虚弱地点了点头。
她的身体，现在急需水分。
平儿立刻转身，从桌上倒了一杯水。
水是凉的。
杯子还有一个豁口。
平儿小心翼翼地把水喂到魏薇嘴边。
魏薇贪婪地喝了几口。
干涸的喉咙得到了一丝滋润，让她稍微舒服了一些。
她看了一眼自己被包裹起来的右手。
上面缠着粗糙的麻布，隐隐还能看到血迹渗出。
只是最简单的包扎。
甚至连伤药都没有用。
这让她指骨被碾碎的疼痛，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难以忍受。
就在这时。
房门“吱呀”一声，被粗暴地推开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端着一个黑色的瓦罐走了进来。
她看都没看床上的魏薇一眼。
只是把瓦罐重重地放在桌上。
“砰”的一声，吓了平儿一跳。
婆子从瓦罐里倒出一碗药。
那药黑乎乎的，粘稠得像一滩烂泥。
还冒着一股古怪的热气。
“夫人赏的药，快喝吧。”
婆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语气说道。
平儿畏惧地看了那婆子一眼，小声说：“李妈妈，小姐她刚醒，身子还虚，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被称为李妈妈的婆子眼睛一横。
“夫人的赏赐，你们也敢挑三拣西？一个不清不白的庶女，能有药喝就该感恩戴德了！”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又尖酸又刻薄。
平儿被她一顿呛，吓得不敢再说话，眼圈又红了。
李妈妈端起那碗药，走到床边。
一股浓烈又刺鼻的气味，立刻扑面而来。
魏薇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
她的鼻子，比这个时代的人要灵敏得多。
她前世为了提神，喝过无数种中药冲剂。
良药苦口，她懂。
但眼前这碗药的味道，不对劲。
它没有浓郁的药香。
只有一种混合了苦涩、腥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杏仁的诡异气味。
这不是治病的药。
这绝对不是！
李妈妈看着魏薇警惕的眼神，冷笑一声。
“怎么，小姐还怕药苦不成？”
“良药苦口，喝下去，你的高烧才能退。”
她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神里却全是幸灾乐禍。
魏薇的心，一沉再沉。
她的大脑，在发烧和剧痛中，却在飞速地运转。
一种会损伤根本，让人变得迟钝虚弱的慢性毒药。
她们不仅仅是想让她死。
如果只是想让她死，一场风寒，一场高烧，就足以要了一个十三岁女孩的命。
她们根本不必多此一举地来送药。
送这碗药来，是有更深的目的。
她们想毁了她。
从身体，到精神。
让她变成一个真正的，迟钝的，虚弱的，没有思想的“傻子”。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联想到了昏迷前，魏萌萌说的那句话。
“配给城东那个缺心眼的王大傻子……”
一个可怕的推断，在她脑海中清晰地浮现。
原来，她们的计划，是环环相扣的。
魏薇看着那碗药，一个可怕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
她们想把自己先养成傻子，再名正言顺地嫁给那个王大傻子，让自己永世不得翻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