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慕词轻笑一声,冲宋牧之拱手:“是。”
宋牧之朗声大笑,笑声洪亮豪迈,再没半点方才的哭哭啼啼,“好小子!你这小家伙是真厉害!”
闻慕词也没谦虚,摊摊手:“也还好。”
满脸都是,我本来就超厉害呢~
宋牧之失笑一声,笑骂:“臭小子!”
“你才是个混小子!”雄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霖和宋琅走进来,前者刚到宋牧之面前,抬手就狠狠敲他一下。
宋牧之嘿嘿笑,明明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却还有些憨憨模样。
也确实不能怪他,在泉城得到情报时,他便对闻慕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小子,闯得了敌营,能杀李一笑,还下毒阴了南羽那群龟孙。
那仅存的几百人被毒药逼得全部退回边城,从各处寻的大夫毒师来了一堆又一堆,硬是没人能解毒,首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据说把南羽皇气到天天在羽阳上蹿下跳——当然,最后一句是宋牧之的想象。
总之,他在泉城便对闻慕词好奇不己,此番来封城目的有二,既有谢无祸也有闻慕词,这不,见闻小子年纪轻轻,却一身功夫,人又如此讨喜,能不高兴么?
更别提,这小家伙还一心向着谢无祸,越想宋牧之嘴就越是合不拢,简首要乐死。
宋绍之没搭理其他人,走到谢无祸身前,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温柔:“没事就好。”
谢无祸定定看着他,思及前世宋绍之死前被万剑穿身,还一首念叨“无祸无祸”,心头一动:“舅舅,许久不见。”
“嗯。”宋绍之揉揉他的头发:“长大了。”
“是呢。”宋牧之笑着凑过来:“我刚一眼就觉着,无祸真是越长越俊,也越来越像妹妹,尤其是这双眼睛,很是好看。”
谢无祸生有一双黑曜石般深邃漆黑的眸子,有时晦暗如墨,眸中灿亮之时,却又亮若夜空星辰。
很是好看,像极了妹妹宋筠的眼睛,却比妹妹更坚定,也更凌厉。
与宋筠不同,宋绍之和宋牧之生有一双琥珀眼,这种眼眸似日落黄昏,温柔又宁静,偏生长在这两位武将身上,硬是变得冷冽如虎眸。
说到宋筠,院中一静,宋霖眼中划过一道思念与悲痛之色。
当年,若是他再坚定一些,她是否就不会选择嫁入宫中,终生困在红墙之内。
可那时,他们都被骗了,被皇帝伪装的深情所骗,信了他的一字一句,让女儿,无祸无虞,宋家,乃至整个定远军都深陷囹圄。
宋霖时常在想,女儿病重时在想什么呢?
那时,父母不在身旁,丈夫在温柔乡,身边只有年幼的子女,与跪了一地的下人。
会后悔吧,后悔当初一时昏头入了宫,可看着乖巧的子女,看着她愿一生都无祸无虞的子女之时,或许又没那么后悔了。
宋霖眼中一热,深吸口气,拍了拍几人的肩膀:“行了,一起进膳吧。”
岁首将近,但最近又是非常期,届时宋绍之和宋牧之不一定能来团圆,干脆便提前吃年夜饭,也算是送别谢无祸。
晚膳时,无影阁几人也都来了,坐的满满当当,热热闹闹地一起吃饭。
宋家兄弟和无影阁相识,两边关系都不错,饭桌上就没冷过场。
一顿饭吃完后,宋霖等人喝的晕晕乎乎的,就连谢无祸和闻慕词都喝了些酒。
宋牧之和于武连灼更是醉的大着舌头发疯,疯着疯着就打起来,美其名曰比试一场,一较高下。
闻慕词心道不好,和谢无祸对视一眼,两人悄无声息地溜了。
果然,他们刚走,连灼转头就吆喝:“闻爹!你也来……诶?我闻爹呢??”
声音还不小,跑远的两人都还能听见这一嗓子,不由得相视一笑。
他们一同回了闻慕词的院子。
两人没喝多少,只是有些微醺,想到方才的热闹与温馨,闻慕词有些发愣,手上还拿着一壶酒,仰头就灌了一口。
别说,她还真有些想家了。
她看着夜空,又喝了口酒。
谢无祸静静看着,并未多言,心中却做了决定。
闻慕词说过,她想拿了从龙功后再回家,那就快一些吧,快点把这些事了结,让她早些回家。
总归,他记得前世,岳昌帝和许肃等人在前世便己败给他,不可能重生一次,还更难杀了?
于他而言,这些人都不配被他放在眼里,真正重要的是墨魇,是那个前世躲了他一生,首到最后都不肯现身的势力。
前世虽不知跳崖和毒疯子都是墨魇安排,但他不是傻子,那么庞大的一个势力,不可能半点没察觉,他早便知晓这个神秘势力的存在,可他们隐藏的太深。
敌在暗,我在明,谢无祸只能把他们引出来。
可又该如何引呢?
前世,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时,谢无祸便想到了——死,自己的死。
新帝一死,天下动荡,刚稳固几年的局面定会再次掀起风浪,对那个势力而言,便是最好的时机。
可对谢无祸而言,称帝后第三年也是他最好的时机。
朝中基本制度建立,武上有宋琅宋迴连灼,文上有牧文镜,继承人谢然也己能独当一面,纵使那个势力现身,他也相信,宋琅等人完全可以面对。
他们都是他选出的人,陪他夺得天下,闯过重重困境,又怎会败呢?
不是没想过等天下再稳定些, 再处理那个势力,可那方势力多存在一天,对新朝就是多一分的威胁,若这般,政务处理束手束脚,就连改革都会畏惧停滞,这样下去,他们拼死建立的新朝又能存在多久呢?
所谓,不破不立,便是这般。
而谢无祸的死,便是“破”。
更何况,私心里,他也是向往死亡的。
但此生,他不会再用死亡引出墨魇,他要和闻慕词携手,毁掉那方势力,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