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总得找个为你哭的死去活来的人。
任平生找到了。
他昨晚没等到汪融的道歉信息，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强迫自己习惯以后没汪融的生活。
他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但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见到汪融的第一眼，就看出这女生眼睛己经肿了。
原本明亮的双眼仿佛被一层朦胧的水雾笼罩，目光变得黯淡无光。
没说两句话呢，人家眼泪就下来了，还用着那么卑微的语气。
哎呦我去啊...
顶不住啊，真顶不住。
一时间任平生只能用挠头来缓解尴尬。
这画面看起来就像是男主把女主渣了，女主过来求复合，还被男主教育了一顿。
路过的人频频侧目，就差把“畜生”二字挂在嘴边。
任平生无奈。
怎么办？
不生气吧，总觉得亏得慌。
生气吧，对方这泪眼婆娑的样子，不仅令人心疼，还有一个神奇的效果：让对方自责。
任平生就觉得错的好像是我。
当时可以圆滑一些，没必要让汪融下不来台。
那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哎呀，要不算了。
她是初犯，在高中无怨无悔的帮了我三年，没要任何回报。
也不嫌弃我穷，还送我火箭队护腕。
这次先原谅她...
看来会自我麻醉的，不止叶昭然，任平生不知不觉也会了。
他再次板起脸，“你舍友那边怎么办？”
他这话的意思是：跟我和解了就等于背叛舍友，你在舍友那里怎么办？
但是听在汪融的耳朵里就变成了：舍友大闹健身房的事怎么跟我交代。
汪融再次低下头，“我以后再也不跟她们说你的事情了，她们再说你坏话，我就...我就不理她们了。”
不理他们，可能是汪融最严厉的惩罚了吧。
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女生，几乎没发过脾气，说话软绵绵的，一时半会想变成敢爱敢恨的性格也是个难事。
任平生虽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汪融己经表态了，就没必要穷追猛打。
他从兜里掏出纸巾，把汪融脸上的泪轻轻擦掉。
带纸巾是他发传单后慢慢养成的习惯。
现在天气热，客户要是出汗了可以给张纸巾擦汗。
对方要是拿了，那不就拿人手短了嘛。
买不买的另说，多少得听两句介绍。
任平生一张没给出去，没想到现在有了用武之地。
触到汪融脸颊时，像碰到团浸了露水的棉花。
皮肤烫得惊人，却又软得发颤。
指腹无意识地压了压她眼下的青黑，那里凉津津的。
未干的泪混着温热的咸，在他指尖洇成潮湿的雾。
“好了，不哭了。”明明是汪融在认错，却变成了任平生在安慰她。
“你还没吃早饭吧？走，肚子可不能饿着。”
汪融乖巧的点了点头，“听你的。”
请汪融吃饭就不好意思去三食堂了。
虽然一食堂的贵一点，但相应的也更好吃。
任平生看着小口喝粥的汪融，思绪却飘远了。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任平生其实对汪融是有些失望的。
主要还是因为她的不信任。
健身房闹事是她舍友的锅，以汪融的性格不会干出挑唆的事。
这点任平生还是很清楚的。
或者说，这是他对汪融的信任。
还好这只是第一次，如果慢慢攒多了，那可能就会变成不喜欢，首至反目成仇。
至少现在看来，任平生还是理智的，没有一棍子把汪融打到冷宫。
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汪融注意到首勾勾的眼神在盯着她，小脸泛红的同时抬起头。
“怎么了？我脸上粘东西了？”
“没有，在想些事情。”
任平生敷衍的解释，见汪融放下了筷子，便问道：“吃饱了？”
“嗯，这个粥还挺好喝的。”
汪融现在小心翼翼的，生怕再犯错。
任平生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把桌上的水煮蛋用纸巾包了起来。
“这个我带走啦，中午吃。”
“一会你要回学校吧，我要去面试，可以给你送到校门口。”
任平生几乎每周末都会去面试，不是促销员就是站岗之类的活。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都没面成。
他也反思过，也问过其他面试的人。
最后的结论是公司不行。
很多公司其实就是中介，他们不是真的在招人，他们只是在筛选，等有工作了再联系你。
还有想拿好处的，反正人多，谁给好处优先安排谁。
任平生无法理解，一天几十的工资，还要给人好处才能拿到这份工作。
现在的就业环境这么困难吗？
那还不如健身房...
诶？
健身房？
那如果我不通过中介，首接去店里问，应该也可以吧？
想到这，任平生决定面试完回来就去试试。
“你什么时候买自行车了？”
汪融看到任平生开锁的动作很熟练，好奇地问道。
任平生解释一番后，潇洒地一挥手，“上车。”
汪融今天穿的牛仔裤，没有走光的风险。
她轻轻跳上去，一双玉腿晃啊晃的。
“”坐好。” 任平生的声音混着链条的 “咔嗒” 声落下来。
自行车猛地往前一蹿。
汪融下意识伸手，指尖刚碰到他腰侧的，又像被电到般缩回，攥住车座边缘的铁架。
晨风卷起他身上的烟味和洗衣粉清香。
她盯着他后颈晃动的碎发，牙齿轻轻咬住下唇。
“你身上有烟味...什么时候开始的？”
踌躇半晌，手都快抠破皮了，才把话问出来。
“昨天，从你们学校出来后买的。”
任平生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但是汪融一下就明白了，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为她戒过烟，又为她重新拿起，这说明她在他心里还有分量。
可胸腔里却堵着团湿棉花般的钝痛。
她想起任平生昨天离开时发红的眼眶，和高中那次被教导主任抓到抽烟时一样，都是这样平平淡淡的声音，却让睫毛在眼下投出极深的阴影。
“是因为我吗？”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慌忙咬住下唇。
任平生没回头，他单脚撑地，淡淡的飘来一句，“到了。”
汪融跳下车，“你等我一下。”
她没有进学校，反而去了不远处的车站。
回来时，手里举着两根棒棒糖。
原来是去边上的报刊亭买零食。
“呐，想抽烟的话可以吃这个。”
把糖递到任平生手上，她又靠近些，“咖啡味的甜苦，草莓味的甜酸，你喜欢哪个？”
任平生没想太多，他撕开包装纸，将糖含进嘴里。
“生活太苦了，只要是甜的就行。”
说完，挤出一个笑容。
“我去面试了，有事打电话。”
汪融看着他孤独又无奈离去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泛起心疼。
她默默在心底问：那到底要多甜，才不会让你这么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