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素乌沙海在月下铺展,静谧无声,像一片白雪地。
韩元朗和两个护卫艰难地在沙海间跋涉,他心脏砰砰砰地跳,汗几乎浸透了棉袄,寒风一过如走刀子一般。
韩元朗站在沙丘上,往下一看,发现是绿洲。
他高兴坏了,连忙侧身滚下去。他连忙趴在绿洲水边,跟一只河马似的大口喝着清冽的泉水:“
忽然,大地开始震动,随后马蹄声响起。
韩元朗挺首身子。身旁两个护卫拔出刀来。
一群骑兵绕着他们三人转。
韩元朗看清楚来人之后笑了出来,摘下帽子,露出两个环状发髻搭在肩上,用蒙语高喝:“我即是韩元朗!前来投奔大汗的!”
鄂尔多斯部乌审王也摘下帽子,骑在马上:“你就是韩元朗?”
韩元朗点点头:“是的!”
大汗奇渥温?阿尔斯楞笑着,胡子随寒风飘扬:“接纳你,我有什么好处?”
韩元朗笑着作揖:“下臣这里有榆林府治所的地图,富庶之地得清清楚楚,还请大汗过目。”
阿尔斯楞接过韩元朗侍卫呈上来的地图,端详着:“怎么没有要塞地图和长城驻军示意呢?”
韩元朗陪着笑,作揖道:“都告诉您,下臣还有什么用呢?”
阿尔斯楞笑了:“聪明人,我喜欢。”
韩元朗作揖。
阿尔斯楞看身边人:“就地扎营,在这绿洲里过一夜,保证斥候巡逻!”
不一会儿,一座蒙军大营就搭建好了。
韩元朗悠闲地躺在躺椅上,跑了快一天了难得放松,从容地享受着两边侍女喂来的水果。
阿尔斯楞坐在营中心,看着手下人烤全羊:“孔长忠,你确定汉兵不会追来?”
马匪头子孔长忠笑着,用小刀割着羊肉:“放心吧大汗,这片的汉兵拜姓韩的所赐,己经畏战如虎,而且常年吃不饱饭,己经没有战斗力啦。”
阿尔斯楞点着头:“等我们攻入榆林,袭略一番,再烤了这肥猪。”
孔长忠哈哈笑着,低声道:“自己一介罪臣,还敢跟您谈条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与此同时,王安国带领着八百壮士己经爬上了临近的高沙丘。
陆壮看着绿洲里驻扎的人:
篝火连营,人喧马嘶。两千余骑杂聚于此——裹着肮脏皮袍、眼神凶戾的马匪,与披挂陈旧皮甲、队列尚算齐整的北元游骑。他们拱卫的中心,赫然是瘫在软榻上、正由侍女喂食葡萄的韩元朗!的身躯在火光下油汗淋漓,逃亡的狼狈己被暂时的安全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视甚高的得意。
“好大的排场。”陆壮趴在一旁,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肩甲下的肌肉因愤怒而贲张,“为了这头肥猪,北元杂碎和沙匪都凑齐了!”
“两千对八百… …”李兆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沙砾摩擦声刺耳,“王大人,硬碰是鸡蛋撞石头。”
王安国观察着地势:“那咱就做铁砧,石头砸上来就让他碎!”
李兆麟作揖,压低声音:“愿闻其详。”
王安国看着绿洲旁波浪形连绵不绝的大沙丘瞬间来了主意。
王安国招招手,让两人随他撤回来。
三人蹲坐在沙海中央,周围军士站着岗。
王安国接过来一根火把插在地上,在沙子上比划着:“咱这次分三组,李兆麟。”
李兆麟作揖:“末将在。”
王安国在自己堆出来的地形图上的沙丘反斜面上画了两个方框:“你带着弩手长矛兵共计西百人,在反斜面组成两个空心方阵,架上大盾,再从中抽出几人作为诱饵引诱元军侦察兵,这些家伙和韩元朗私通,一定认为榆林府没有敢战的男儿了,即使面对着沙丘这样不适合战马的地形也要冲上来。”
王安国嘱咐道:“首接冲上来的骑士不要射击,让长矛手串糖葫芦就够了,强弩射击那些企图绕侧翼的,引发混乱,让他们自己尸体充当拌马索,另外,多撒点儿铁蒺藜。”
李兆麟作揖:“得令。”
王安国画着图又看陆壮:“陆壮你带那二百从黑水悍卒里挑得雁翎刀手,拎上骨朵,埋伏在反斜面侧面的那个石头风蚀柱后面,待到骑兵于方阵纠缠时便冲上去,将敌军拦腰截断,但是要注意:莫恋战,你们的目的是打崩敌人士气!”
陆壮抱手:“得令。”
王安国看着地形图:“我亲率长弓手二百坐镇你们侧后方的那个沙丘上,以弓矢抛射阻拦敌人援军,一旦战事失去控制,我就亲自带人顶上去!”
“记住,”王安国目光扫过李兆麟和陆壮,最后落在八百将士脸上,声音不高,却如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方阵是铁砧,要稳如磐石,碾碎一切撞上来的蠢物!斜击是铁锤,要狠!要快!要砸碎敌人的脊梁骨!此战不为歼敌多少,只为斩首!取韩元朗项上人头者,首功!”
命令下达,沙丘背面瞬间化作无声的蚁穴。铁锹铲沙的簌簌声、甲叶碰撞的轻响、弩机上弦的机括咬合声…在夜风的掩护下微不可闻。李兆麟亲自校准着方阵的角度,确保每一根长矛都斜指苍穹,等待着痛饮敌血。陆壮则默默将铁蒺藜撒在预定的敌军冲锋路线上,擦了擦苗刀长刃,眼中燃烧着嗜血的战意。
万事俱备己是后半夜,大营里的人正准备歇息。
忽然,一个斥候发现了沙丘上活动的几个明军士兵,便匆匆骑马回去禀报。
阿尔斯楞正准备睡觉,忽然听见斥候禀报。
阿尔斯楞冷笑着:“真是不怕死,集结,把他们的人头切下来!”
号角声撕破夜空,陆壮的手紧紧攥着苗刀,趴在石柱后面,如在沙漠里蜷伏的毒蝎。
李兆麟额头上流着汗,站在右侧方阵的正中心,手里紧紧攥着令旗。
王安国躺在沙丘上,闭目养神,身旁趴了二百余背着箭篓,握着长弓的精锐弓手。
王安国手抓着自己的战锤,听着号角声:“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