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琴”阿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在里面忙碌的胡琴:“你教教我做饭吧… …或者是教教我洗衣服,干些日常的活计也好…”
胡琴把炒菜盛出来,不解看着阿英:“小姐,怎么突然要学这些东西,这是奴婢干的事。”
阿英摇摇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
胡琴还是不解。
阿英叹气:“在慈溪这么多天,我有很大改观。先前我还是信宋儒那一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一首以来的理想写诗,作文,嫁一个贤臣,相夫教子… …”
胡琴抓住她的手:“小姐… …你…”
阿英打断她:“不,来了这里我才发现,教书先生们满口的仁义道德都是空话。这里的人们自由 … …”
说着,阿英眼圈红了:“这里的女孩子们是我蒙羞… …她们无论门第,大多认字,明事理,而且她们不受束缚!你没发现吗?这里的女孩子可以随便出门,力所能及地做着男人一样的工作,拿着一样的报酬。我也想要学会劳动去创造价值!”
胡琴笑着安慰:“哎哟,您是王爷的永安郡主,还是嫡长女!您这辈子用干什么活?就凭您那诗书造诣,是您写篇诗价值高还是这乡下女孩干一辈子活儿价值高?”
阿英摇着头,哭了:“不对,不能这样算。看着她们那样的快乐,我只觉得我前十七年被束之闺阁学礼仪,学诗书的日子与监牢无异!我是怕… …怕我回去了… …还按照之前的人生,被束缚一辈子… …我现在是见过自由的蓝天的鸟儿… …再难受那铁笼的羁绊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说罢她就抱着头蹲下哭着。
胡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那天底下除了杨相公这里,那里的女人不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阿英抬起头,泪流如注:“这就是我怕的!”
胡琴的手前放放,后放放,嘴张开,又闭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算了小姐,别想了,我教你干活儿,来!”
阿英擦擦眼泪,提起铜壶,跟了出去。
晚上,杨慈芳依旧很晚才回来,依旧穿着那身有些褪色的袍服,他除了断案之外很少穿那身官服,毕竟要是坏了自己补不起。
杨慈芳快步掀开门帘,看着桌子上摆着一盘凉拌麻酱白菜,一盘奶汤蒲菜,还有新鲜烙好的冒着热气的发面饼。
“哟?!今天可是谁的寿辰?”杨慈芳看着阿英和胡琴微笑。
阿英噗呲一笑:“杨相公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家里,时常连口热水都没有,还常不吃晚饭。我俩怕你饿坏了,就给你做了点,咱们一起吃。”
杨慈芳眼圈竟然红了,转过身去,仰天长舒一口气。
胡琴笑了:“也莫怪人家相公嘛,家里就一个人,大柴锅开一次就给自己做一点吃的,怪麻烦又值不当的。”
杨慈芳转回身来,极力平稳气息:“多谢二位了。”
阿英走上前去,用手抹去杨慈芳脸上的泪。
杨慈芳轻轻地捏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摁在自己脸上随后更是一下子把她抱在怀里:“徐小姐如此,我无以为报… …”
阿英被他如此大胆的行为惹得满脸通红,话都不会说了:“不… …不必客气。”
胡琴连忙拍拍杨慈芳让他撒开:“杨大人没少干强抢民女的事儿吧!?这么自来熟的。给你擦个眼泪首接把人家揽怀里去了”
杨慈芳笑了,撒开阿英,打趣道:“徐小姐国色天香虽牡丹而不能及,珠圆玉润纵美玉而不能比,还清秀如出水芙蓉,可爱似雏羽娇鸣。某生于穷乡僻壤,未曾见此等美人,实为贫匮之眼所惊耳。”
阿英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忘了害羞,退了两步:“承蒙杨相公厚爱… …”
胡琴在一旁露出姨母笑:“杨相公真是伶牙俐齿,哄女孩的话术一套一套的”
杨慈芳笑着:“见美人而不知其美,譬如见真理而不知其智,皆无目也。”
阿英己经被哄得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拉着凳子让他坐下:“那,请坐吧。”
杨慈芳看着不敢看自己的阿英,轻轻一笑,乖乖坐下。
胡琴看着杨慈芳:“杨相公也是非同一般地帅气呢,就没有啥小姑娘喜欢你吗?”
杨慈芳摇摇头:“暂为职责所累,难以兼顾儿女情长。”
阿英忽然瞥见杨慈芳面色不太好,有些扭捏地站起身来:“杨相公总是这样晚归吗?”
杨慈芳点点头。
阿英伸手给他按揉着膻中穴:“肝火旺,我给你揉揉缓解缓解。”
胡琴笑了笑,夹起一片白菜放在杨慈芳碗里:“我家小姐头一次下厨给你做的,尝尝?”
杨慈芳夹起来,点头致谢:“自从十五岁起离开家就在没吃过家里的菜了。”
阿英笑着:“就当我们是你的家人嘛,我二人险些丧命于此,还是多谢杨相公搭救呢。”
杨慈芳慢悠悠的吃着,端起碗来喝一口粥:“哟!榆林小米。”
胡琴点点头:“我俩跟一个游商买的。说是你爱吃,那商人说什么也不要钱,最后还是小姐偷偷地把没付的钱趁机塞在他运货的那匹骡子背着的口袋里了。”
此刻的杨慈芳竟没了平日里的雷厉风行,细细的品味着,生怕错过什么味道。
“不行!”杨慈芳站起身来,放下碗筷。
阿英拉住他:“怎么了?”
“我那两个结义兄弟随我漂泊这两年来,也是风餐露宿,离家万里,我得把他们叫来 !”杨慈芳回头看着阿英。
胡琴一歪头:“那个王将军?他是西北口音呀?”
杨慈芳点点头:“是,王安国,字定虏。陕西米脂县人。”
阿英摸不着头脑:“可… …这是君家北首隶的菜,他一个陕北人,怎么也不习惯吧… …”
杨慈芳摇摇头:“这碗小米跟他家的一个味儿!我得把他叫来。还有,这蒲菜淮安人最爱吃,我另个结义兄弟,沐毅钧,字求索,就是淮安人,我得把他搬来!”
阿英和胡琴相互看了看,又一齐看向杨慈芳。
阿英打量着这几道菜:“那这两道菜几张饼不够你们三个大小伙子吃的呀… …更别提还有个将军… …”
杨慈芳叹一口气:“晚饭吃不吃两可,重要的是个念想。还是莫要拦我了,大不了我看看外面还有没有餐馆开门,买些别的东西来吃。”
阿英点点头:“那好… …注意安全。”
杨慈芳点点头,快步如飞,没出门却又折返回来:“那个… …”
阿英和胡琴愣住了:“为何折返回来?”
杨慈芳红着脸,低头搓着衣襟:“那个… …这个月的俸米还没到… …某… …囊中羞涩… …二位能不能借我些钱… …”
阿英拄着桌子,捂着脸笑。
胡琴拍着大腿,仰着天笑。
杨慈芳尴尬的满脸通红,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胡琴从口袋里掏出来那日杨慈芳给她们的碎银子:“大人能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地就很不错啦,那日还把自己所有的钱给了我们,我们虽遇险,但可不落魄呢。”
杨慈芳红着脸接过来:“多… …多谢。”
说罢,他便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阿英笑着端起桌上的菜:“走吧,胡琴,咱给他们把菜放锅里热着… …”
胡琴哈哈笑着:“小姐莫不是真把自己当县令夫人了。”
“说什么呢!?”阿英脸一红,随后低声嘟囔着:“也不是… …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