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城叶家的餐厅里,水晶吊灯将每个人的表情照得格外清晰。
叶母放下手中的汤勺,瓷碗与红木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妤愿意和叶氏合作?"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那孩子......真是难得。"
叶浅正在切牛排的刀叉突然在盘子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抬起描画精致的眉眼,红唇撇了撇:"大哥怎么想的?跟那种女人合作。"
她刻意加重了"那种"两个字,指甲上的珠光在灯光下闪烁,"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叶泫晃着红酒杯,漫不经心地接话:"听说凌氏最近搭上了景氏的快车。"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叶深,"大哥该不会是......"
"叶泫。"叶深放下筷子,黑玛瑙戒指在桌面敲出沉闷的声响,"上个月新能源项目的烂摊子,是谁替你收拾的?"
叶泫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那个因为他的失误导致叶氏损失近千万的项目,最后确实是叶深出面摆平的。叶深在提醒他,没有资格对合作的事置喙。
"阿深。"叶父终于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凌氏实力如何?"
叶深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在京都站稳了脚跟,南城项目做得不错。"
他顿了顿,"凌妤很能干。"
最后三个字让叶浅猛地抬头,刀叉"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
叶母却笑了起来,眼角的纹路更深了:"那孩子从小就有主意。"她给叶深盛了碗汤,"记得她十五岁那年,这孩子被浅浅锁在阁楼,她愣是自己撬开了锁......"
"妈!"叶浅尖声打断,"那是我忘了!"
叶母像是没听见,继续对叶深说:"合作归合作,你多照顾着她些。"
她的眼神柔软下来,"那孩子在咱们家......"话没说完,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叶父。
叶父放下酒杯,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凌氏在京都确实有些根基。"他转向叶深,"合同条款要盯紧。"
这就是默许了。
叶深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叶浅不甘的脸和叶泫阴沉的脸色。
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叶浅嫉妒凌妤如今的风光,叶泫则记恨当年那场意外的车祸。 即使种种证据都证明那是场意外,叶泫也认定了和凌妤有关。
"对了,"叶母突然想起什么,"小妤现在和景家那孩子还好吗?"
餐厅瞬间安静。叶深的手指在桌下微微收紧,黑玛瑙戒指硌得掌心生疼。
"他们关系很稳定。"他平静地说。
"景家?"叶父终于露出些许兴趣,"倒是门当户对。"
叶浅突然冷笑:"可不是嘛,姐姐最会攀高枝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叶深,"就是不知道景总晓不晓得,他女朋友以前......"
"叶浅。"叶深的声音不大,却让餐厅温度骤降,"管好你的嘴。"
窗外突然下起雨,雨滴敲打着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叶母担忧地看了眼窗外:"小妤最怕这种天气了。"她轻声说,"以前打雷的时候,总躲在琴房发抖......"
叶深突然站起身,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还有个视频会议。"
他离开后,餐厅里的气氛才稍稍缓和。叶浅凑到叶泫耳边嘀咕:"大哥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野种?"
叶泫晃着酒杯,目光阴鸷:"谁知道呢。"他瞥了眼正在收拾碗筷的叶母,"反正爸当年就不该同意收养她。"
雨越下越大,雷声在远处轰鸣。
叶深站在书房窗前,手里捏着一份泛黄的校报——角落里模糊的黑白照片上,凌妤跪在雨中的身影刺痛了他的眼睛。
手机屏幕亮起,是凌妤发来的项目进度表,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半个多余的字。
叶深盯着那个对话框看了许久,突然轻笑一声。
她以为保持距离就能全身而退?
————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叶深的消息刺眼地浮现在通知栏:【打雷了,还怕吗?】
凌妤将手机反扣在床头柜上,窗外的雷声滚过天际,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上。
她闭上眼,却没有像从前那样发抖——景遥在雷雨夜将她抵在落地窗上的画面,不知何时己经取代了记忆中最恐惧的场景。
这个认知让她猛地坐起身。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颈侧,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景遥唇齿的温度。
她怎么能忘记?怎么能让另一个男人的触碰,覆盖掉言理最后留在她皮肤上的冰凉?
床头柜上的相框里,言理永远定格在十七岁的笑容在闪电中忽明忽暗。
凌妤抓起相框抱在胸前,像是要抓住正在流失的记忆。
相框背面藏着那张泛黄的信纸,字迹己经模糊:【反正我都会陪你看到八十岁】
可是你没有。
雨越下越大,凌妤赤脚走到落地窗前。
城市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光晕,就像她逐渐混乱的记忆——言理教她画画的手,变成了景遥签文件的手;言理为她擦泪的指尖,变成了景遥抚过她耳垂的指尖。
"不行......"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疼痛让她清醒,却也让她更加绝望——她正在失去言理,失去那个为她死在雨夜的少年。
————
与此同时,凌家别墅的书房里,凌姗正兴奋地挥舞着一沓资料。
"妈!查到了!"她将资料摊在梅襄面前,"言理,霁城中学艺术生,和那个野种同级。"
梅襄戴上眼镜,仔细翻看那些模糊的复印件:"死亡证明呢?"
"还没找到。"凌姗咬着指甲,"但校报上有条小新闻——"她指向角落里豆腐块大小的报道,"'本校学生意外身亡',连名字都没写全。"
梅襄的指尖在那则报道上敲了敲:"能联系到当时的老师吗?"
"有个教美术的老太太还在世。"凌姗的眼睛闪着恶意的光,"我让人假装是校友去探望,那老糊涂居然说漏嘴,提到言理是为了保护女同学死的。"
梅襄突然笑了,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狰狞:"女同学?"
"肯定是她!"凌姗激动地站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我就说嘛,她那种人怎么可能有真心?八成是利用完就把人害死了!"
闪电照亮了她扭曲的表情。
这些年凌妤在凌家越是风光,凌姗心里的毒就越深——凭什么一个在叶家寄人篱下的野种,回来就能抢走她的一切?
父亲的关注,公司的权柄,甚至现在连景遥那样优秀的男人都围着她转。
"别急着下结论。"梅襄合上资料,"先找到确凿证据。死亡时间、地点、原因......"她眯起眼睛,"特别是,和凌妤有什么关系。"
凌姗抓起手机:"我己经让人去查当年的接警记录了。"
梅襄端起茶杯,热气模糊了她眼中的算计:"慢慢来。等我们掌握全部筹码,再一击毙命。"
雨声渐密,书房里的母女俩头碰头地翻看那些泛黄的资料。
凌姗用红笔在言理的毕业照上画了个大大的圈——照片上的少年笑容干净,与凌妤隔着三个人,却明显看向她的方向。
"初恋情人?"凌姗嗤笑,"还是......"她突然瞪大眼睛,"妈,你看这个!"
她从资料堆底部抽出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虽然像素极低,但依然能辨认出巷子里相拥的两个人影——浑身是血的少年,和抱着他痛哭的少女。
梅襄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这是......"
"学校后巷的便利店监控。"凌姗的声音因兴奋而尖细,"店主说当年警察把原始录像拿走了,但他偷偷存了截图。"
雷声轰然炸响,震得水晶吊灯微微晃动。凌姗在闪电中露出甜美的笑容,像个终于找到圣诞礼物的孩子。
"姐姐啊,"她轻声说,"你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