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赛当天,天气很好。
云锦阁门口早就挤满了人,彩旗飘着,锣鼓敲得震天响。
陈子昂此刻正意气风发,他觉得自己这“首席文案官兼品牌故事家”的头衔简首是为今日量身定做。
他举着一大叠还带着墨香的纸,对着几个临时雇来的半大孩子和张家伙计吆喝:
“都精神点!看见没?这就是本才子呕心沥血之作——‘云锦阁匠心大赛英雄帖暨未来至尊贵宾优惠券’!攻城拔寨的利器,扭转乾坤的号角!给我发!使劲发!见人就塞!特别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穿金戴银的!记住口号:‘一帖在手,优惠我有!大赛好看,云锦不散!’”
娃子们哪懂这些词儿,只知道发这纸片能换铜板,干得还挺欢实。
一个虎头虎脑的瓜娃子,大概太紧张,吆喝道:“发帖啦发帖啦!云锦阁发英雄帖啦!买布送鸡蛋!大赛好看,云锦要完!”
陈子昂脸一黑,冲过去揪住他耳朵:“是‘不散’!不是‘要完’!扣你三个铜板!”
小子疼得咧嘴,委屈巴巴改口:“哦哦,‘大赛好看,云锦不散’!买布送……送啥来着?”
“送优惠!送尊贵!送未来首席大匠亲手染的布头!”
陈子昂没好气地松开他,“再喊错,工钱别想要了!”
“……”
高台上,张二河一身崭新绸袍,红光满面,陪着县衙户房的王主簿。
王主簿捻着胡须,瞅着底下乌泱泱的人头和乱飞的纸片,微微颔首。
陈子昂临时充作司仪,介绍着赛规和彩头还有评委席上的嘉宾,引得台下嗡嗡议论。
然而,当陈子昂宣布“有请各位身怀绝技的师傅登台献艺”时,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人群里响起一片压低声音的议论:
“何记那边……福管家放话了,谁敢来,打断腿!家里老小都遭殃!”
“是啊,工钱还扣在何家账房呢,谁敢触霉头?”
“云锦阁是好,可何家……”
“看吧,没人敢上,何家还是厉害。”
“不过那九五折传单……要是真能买到好布,倒是不错……”还有人惦记着传单。
张二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凑到我身边低声道:“林先生,这……怎么没人上来?何家那帮龟孙真把人都吓住了?”
人群外围,何府的管家福安,抱着胳膊,嘴角挂着冷笑,对旁边打手低语:“哼,一群没卵子的怂包!老爷的威名,岂是那么好撼动的?等着看云锦阁的笑话吧。”
我示意张二河别急,走上高台,接过陈子昂递来的铁皮喇叭。
台下安静了不少,目光都聚了过来。
“诸位清平县的父老乡亲,各位师傅们!”
“我知道,今天这个场面,冷了!为什么冷。”
我看向那些眼神躲闪的手艺人。
“因为有人在怕!怕何德旺克扣你们的血汗钱?怕何云峰打断你们的腿?怕他们何家仗着几个臭钱,就能在清平县一手遮天,让你们这些凭真本事吃饭的人永无出头之日?”
人群里一阵骚动,有人低下头。
“看看你们的手!”
“这双布满茧子、浸透染料、能织出云霞的手!是偷来的抢来的?不是!是你们几十年一针一线,熬出来的!是吃饭的家伙,是祖传的本事!”
“何家父子咋对你们的?当牛做马!当破抹布!用完了就扔!克扣工钱!拿家里老小吓唬人!逼你们用好丝织烂布,糊弄乡亲,砸祖宗招牌!你们的体面呢?手艺的脸面呢?都让何家踩进烂泥里了!”
台下不少匠人攥紧了拳头。福安的脸更黑了。
“何家能挖人,能逼人,能吓唬人!可......”
我话头一转,“他们能买走你们这双手不?能掐灭你们心里那点手艺人的火苗不?能给你们一条靠手艺挺首腰杆过活的出路不?不能!没门儿!”
“今天,我林墨,在这儿说定了!云锦阁办这‘锦绣天工’,就是给所有被何家欺负、本事被埋没的真匠人,一个挺首腰杆的地方!一个靠真本事吃饭,靠好手艺赚钱、赢得人尊重的台子!”
“何家放了狠话?哼!”
我扫了一眼福安那边,“有我在,有张掌柜在,有县衙王主簿在这儿看着!有台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今天谁敢动上台师傅一根指头,就是跟我林墨,跟云锦阁,跟清平县的公理过不去!”我一指台下抱着胳膊、像座铁塔似的铁牛,“还有我兄弟铁牛在这儿!谁敢乱来,掂量掂量后果!”
铁牛配合地往前踏了一步。王主簿也正了正身子。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一个能让你们的手艺变成金山银山,让子孙后代都受益的好消息!那就是——技术股!”我趁热打铁。
什么是技术股?”
我环视全场,“简单说,就是凭你的手艺入股!凭你的本事分红!只要你今天登台,展露真本事,被云锦阁认可,成为‘首席大匠’或核心匠师!那么,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给东家打工的伙计!你就是云锦阁的主人之一!是合伙人!
“云锦阁卖出去的布,赚的银子,有你一份!生意越好,你分得越多!这不是死工钱,是能下金蛋的鸡!年底坐家里,啥也不干,几十两、几百两甚至上千两的分红可能就到手了!光宗耀祖,给祖传手艺镶上金边,就靠它!”
“技术股”三个字,被我描绘得金光闪闪,台下工匠们的呼吸明显重了,眼睛发亮。张二河在旁边连连点头。
“光这个还不够!”
我又加码,
“云锦阁要的是长久!要让匠人的子孙也有出息!听着!凡是成了云锦阁‘首席大匠’或核心匠师的师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