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谕这人,一旦下了决心,执行力还是相当可以的。
他当即发布指令。
“子昂,去,把你苏兄的牛逼之处给我整理个材料,什么‘制度治吏’、‘经纬之法’、‘养神术’,还有那首最炸的《沁园春·雪》,统统给我写下来。记住,要突出一个‘神’字,怎么玄乎怎么写!”
“是,父亲!”
陈子昂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他懂,他太懂了。不就是给苏兄写一篇“神仙下凡体验记”嘛,专业对口。
他觉得父亲这是要将苏兄的“神迹”一并呈上,让梁提学彻底折服。
采菱和铁牛也紧张地看着陈教谕,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教谕则回到房中。
他仔细整理了衣冠,找出自己最体面的一件儒袍换上。
又从行囊中取出一张早己备好的名帖,上面恭楷写着“晚生陈明德拜帖”。
他先是命人递了张名帖给府衙一位与他有些旧交的同僚,托其打探。
结果,等了半天,同僚人没见着,派了个门房出来传话,核心意思就八个字:“水深,勿近,爱莫能助。”
陈教谕脸色一沉,心中暗骂一声“官场凉薄”。
看来,这清雅书院和钱秉义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看来平常的朋友圈点赞之交是指望不上了。
如此一来,唯有求助更高层的人物了。
这时,陈子昂带着他的“粉丝滤镜精修版”文稿回来了。
其中关于“经纬之法”和“养神术”的部分,他添油加醋,写得神乎其神,仿佛苏墨己得仙道。
陈教谕仔细看了一遍,尤其是那首《沁园春·雪》。
当读到“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之时,饶是他久经世故,也不由得拍案叫绝,心潮澎湃!
再看到儿子写的那部分关于苏墨“经纬之法”如何能让人“茅塞顿开”、“心静神宁”,他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但想到苏墨的確曾“点拨”儿子,也便不以为意,只觉得此子天资聪颖,言出法随。
“好词!好气魄!好一个‘还看今朝’!此子胸怀,远非寻常腐儒可比!”
陈教谕眼中精光闪烁,救苏墨之心更加坚定了。
他将文稿小心折好,收入袖中。
然后,他对采菱和铁牛说道。
“苏姑娘,这位壮士,你们且在此安心等候。老夫这就去拜见提学使梁大人,希望能为苏墨求得一线生机。”
“多谢陈教谕大恩!”
采菱再次拜谢,眼中充满了希冀。
陈教谕不再多言。
他深吸一口气,迈着沉稳的步伐,前往提学使梁大人下榻的府驿。
梁提学下榻的府驿,守卫森严。
陈教谕递上名帖,恭敬地等候在门外。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名差役才出来,引着陈教谕进入府驿。
在一间雅致的书房内,陈教谕见到了提学使梁大人。
梁大人年约六旬,须发微白,但精神矍铄,目光锐利,不怒自威。
他正端坐在书案后批阅公文。
“卑职清平县学教谕陈明义,拜见梁提学。”
陈教谕躬身行礼。
梁提学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眼看向陈教谕,微微颔首。
“陈大人,不必多礼。本官记得你,你那份关于县学教务的条陈,写得颇有见地。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陈教諭心头一喜,领导还记得我!
他不敢怠慢。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就是暴击:“启禀梁提学,卑职前来,是为我大宁朝举报一桩埋没人才、打压异己的重大渎职案!”
“苏墨?”梁提学眉头一挑,这名字他熟。
杏林苑文会的事,他早有耳闻。那个舌战群儒,抛出“制度治吏”,还写了首《沁园春·雪》的年轻人,他己经内定为重点观察对象,准备院试后亲自面试。
现在居然听说这小子被抓了?
梁提学当场就不爽了。
陈教谕连忙将我如何在文会上舌战群儒,技惊西座又,如何被清雅书院那帮小心眼倒打一耙,最后被府衙推官钱秉义公权私用,强行抓走的全过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他重点强调了我在文会上的惊世之才,尤其是“民贵君轻”的新解、“制度治吏”的宏论。
并将那份誊写好的文稿,连同那首《沁园春·雪》,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梁提学请看!此等才华,若因小人构陷而凉了,简首是我大宁文坛的重大倒退!至于那‘大逆不道’的罪名,纯属碰瓷!是典型的学术霸凌,恶意拉踩!”
陈教谕言辞恳切,掷地有声。
梁提学接过文稿,先看“制度治吏”,眉头舒展,眼里透出“这小子有点东西”的赞许。
“民为权力之源……制度治吏,逼劣从良……有意思,有意思!此子见解,确有独到之处,发人深省!”
当他看到那首《沁园春·雪》时,尤其是读到“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和“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之时,这位素来沉稳的提学使大人,竟也忍不住拍案而起,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好!好一个‘还看今朝’!这气魄!这格局!老夫锐评诗词几十年,就没见过这么狂的!这小子要是心里没装着整个天下,能写出这种东西?!”
“岂有此理!”
梁提学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如此大才,竟因学术争鸣而遭小人构陷下狱,成何体统!这不仅是扼杀英才,更是对我朝科举选拔制度的莫大讽刺!那清雅书院的文渊,身为学府表率,竟如此心胸狭隘,嫉贤妒能!那府衙推官钱秉义,更是目无法纪,滥用职权!”
雷霆之怒,在书房内激荡!
陈教谕心里乐开了花:稳了!
梁提学喘了几口粗气,强行压下怒火,对陈教谕道:“陈明德,你这事办得不错!本官绝不会坐视不管!你等着,我这就写信上报巡抚,捅到天上去!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看上的人!”
说罢,梁大人立刻挥毫泼墨,叫来心腹,八百里加急送往巡抚衙门。
提学之威,不容侵犯!